陳末娉闔上眼帘,閉緊了嘴。
既然已經同死男人撕破了臉,陳末娉再無先前那般拘束謹慎,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惹得他越不高興越好。
魏珩看著她這副模樣,臉色一寸一寸冷了下來,最後,寒涼如冰。
他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些什麼,可視線落到女子裸露在外的傷口上時,還是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他乾脆也同陳末娉一般,後背靠緊了車廂,合上了眼。
二人相顧無言,只有腳下的炭火盆發出燃燒時的「咯吱咯吱」聲。
馬車一路前往城中,快到城門口時,魏珩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
接著,他迴轉身子,撥了撥女子的背:「醒了嗎?」
陳末娉還是沒說話,只稍稍回過點側臉。
魏珩耐著性子:「我還有事處理,你自己回去,一會兒我會同車夫說,直接把你送回府上。」
頓了頓,魏珩又道:「我去尋你之前,已經讓府上留了郎中值守,你一回去,就會有人看顧。」
見陳末娉還是不說話,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叮囑道:「還有,你這兩日聽到的看到的事,全部不可向旁人提起,包括你身邊的那些丫鬟、密友。」
聽到這裡,陳末娉終於有了反應,轉頭瞪他。
「如果想保全自己,就按照我說的做。」
他看了陳末娉一眼,抬腳準備下車時,又回了頭:「包括薛茹淮,日後在別處見到,也不可多做言語,權當不認識便好。」
權當不認識便好?像他做得那樣嗎?
他做得倒是熟練,現在還教育上她了。
陳末娉又想冷笑,剛想回懟兩句,魏珩已經下了車。
她咬唇在車廂內等了等,還是挑開車簾,去看他的行蹤。
他走到了最前面的那架馬車前,敲窗向裡面說了句什麼,得到首肯後,才上了那架馬車。
陳末娉放下車簾,長呼一口氣。
這兩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得好好捋一捋。
唯一確定的是,她真的一點兒也不了解魏珩,一點兒也不。
*
馬車一路平穩向京城駛入,期間陳末娉不放心地看了兩眼,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人數不少的車隊只剩下了自己所在的這一輛。
好在車夫沒有二心,按照魏珩所說,一路沿著城中的繁華地段行駛,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總算到達了定遠侯府。
玉琳等人早早在門前候著,看見陳末娉挑開車簾,立時圍上前來,護著她進了門。
陳末娉被擄走時沒有哭,被困坑洞時沒有哭,只有在同死男人對峙時流了兩滴眼淚。
而現在,她看見玉琳和淑蘭院中其他伺候的小丫鬟時,不知不覺間便溢出了淚。
玉琳也哭了,但不知是不是這幾日事情繁多她也長大了的緣故,小丫頭居然又忍住了。
她一邊送著陳末娉往屋裡去,一邊勸道:「一切都過去了,平安回來便好,平安回來便好。」
說著,她舉起手帕,去擦拭自家夫人眼角的淚珠:「夫人莫要流淚,仔細淚水掉進傷口裡面傷著肌膚。」
聽到這話,陳末娉只覺傷口又開始痛,趕忙憋住了眼淚。
郎中早就在屋中候著,看她回來,立刻給她查了全身,又仔細瞧了傷口,用藥包紮好。
「夫人不必擔心,您的傷口都不深,我每日早晚兩次來為您換藥,必能早日癒合。」
陳末娉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可會留疤?」
郎中遲疑了一瞬:「您的肌膚太過細嫩,怕是會留少許,我只能說儘量。」
聽到郎中的話,陳末娉難過了一瞬,抬頭望向放在梳妝檯上的銅鏡。
鏡子只映照出了她的半張臉,因為遭了劫難的關係,陳末娉現在頭發凌亂,人也髒兮兮的,雖然能看出五官優越,卻又壞了肌膚,合在一處,活生生一個無鹽女。
先前貌美時,她雖然自知,但算不得有多在意,而如今真的變成了這番模樣,她才恍然發覺,自己其實並不是不珍惜容貌。
只是因為覺得魏珩不在意外表,她又是侯夫人,所以要自持穩重,不但不能過於打扮,反而還要嚴肅些顯得莊重。
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