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被休的狼狽,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體面的方式。
她回過頭,深吸一口氣,坐直身子。
玉琳的消息來得比她預想中還快一些。
本來以為魏珩還得兩日才能回來,沒想到這次還真按照魏丁說的,按著時間點回府了。
不過回的不是定遠侯府,而是京兆府。
她就知道,如今那位回來,他肯定不願在府里多待片刻,便一早命了玉琳去衙門蹲守,這才能最快地得到消息。
她執筆走到書桌前,凝神望著一早讓人鋪好的宣紙。
真是奇怪,陳末娉本以為自己寫這個會耽誤很多時間,因為這三年來,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卻一直咽了下去,只在得空時自己反覆咀嚼。
而真正落筆時,卻是超出她意料的快速。
也許是她終於明白,自己積攢的那些心事話語,不會再有朝另外一個人打開的機會了。那些繁複冗雜的情緒,也沒有必要在這張紙上體現。
她寫它的目的就是要維持住自己殘存不多的尊嚴和體面,自然是越簡單越好。
「把這個交給玉琳。」
陳末娉用油皮紙封好書信,蓋上火漆,遞給院中的小廝:「妥善保管,速去速回。」
小廝領命而去。
陳末娉看著他跑向馬廄,轉過身子,吩咐所有外間內間伺候的小丫鬟都進來,幫她歸置屋中的箱籠。
*
京兆府。
三堂前,魏丁急得來回踱步,頻頻望向府尹緊閉的屋門。
不知過了多久,那屋門終於打開,魏珩從里大步邁出。
魏丁連忙上前為主子披上大氅,避開周遭守衛的視線小聲嘀咕:「也不知道柴府尹是怎麼回事,又不是什麼急事,半日都不能等嗎,就非得這時候讓您來衙門,夫人還在屋裡等您回去呢。」
魏珩緊抿唇瓣,沒有作聲,但步子邁得卻更快了些。
走過三堂,行到魏珩平日辦差的二堂附近,魏丁突然一拍大腿:「您瞧,夫人果然等急了。」
魏珩順著小廝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丫鬟正在二堂前候著等他,瞧那樣子,就是陳末娉身邊伺候的玉琳。
魏丁朝玉琳招了招手,喚她:「玉琳!這裡。」
玉琳也瞧見了他們,遲疑了一下,才上前來見禮。
「侯爺,夫人讓我來衙門等您。」
魏珩頷首:「那便一道回府。」
言罷,他抬腳準備往衙門外去。
「等等!」
玉琳從懷中拿出一封油皮紙包裹好的書信來,雙手呈到魏珩面前:「侯爺,夫人讓我先把這個交給您。」
這是什麼東西?
男人的目光落在火漆封口處。
「回府再說。」
他沒有去接,轉身又行了兩步,卻見玉琳「撲通」一下跪在他面前,雙手高高舉起書信,語帶哀求:「侯爺,請您先瞧了吧,這是夫人的叮囑。」
「什麼東西這麼要緊,一定要現在看?」
魏丁望了眼玉琳膝蓋下冰冷的地面,也看向魏珩:「侯爺,既然夫人交代了,肯定有她的原因,您要麼先看了吧。」
片刻後,男人終於接過了書信。
魏丁急忙把玉琳扶起,拉著她站到一旁,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不就是送封信而已,你跪什麼啊,難道裡面寫得是夫人對侯爺的不滿?」
玉琳咬唇不說。
「你還嘴嚴上了,是不是夫人根本沒告訴你寫得是什麼?」
玉琳的目光移到拆開信件的男人身上,低聲道:「不,我知道。」
夫人是沒有說,照她這腦子,平日也不可能知道裡面寫得是什麼。可夫人卻軟了心,想先替她謀個出路。
她是夫人成婚後才跟著姐姐到侯府里伺候人的,回陳府無名無分,本就應該在定遠侯府待一輩子,是夫人考慮到了她離開後的處境,才想先讓她回陳府。
她再傻,也明白了夫人寫得是什麼。
不遠處,男人拆開信,像是不相信自己看見的,又把信放回去,重新抽出來讀。
漸漸地,他的眉頭蹙了起來,緊緊擰在一起。
「怎麼了侯爺?」
魏丁見狀不對,連忙湊上去。
可他還來不及站穩,魏珩已經迴轉過去,大步邁進了當值的屋子。
背影是魏丁從來沒見過的急促。
「到底怎麼回事?那封信上寫得是什麼?」
魏丁忍不住提高聲音問玉琳。
玉琳垂下眸子,一字一頓道:「是和離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