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也不愛在這屋待,來一場盡到丈夫的體面就已足夠,該回他的書房睡去了。
但陳末娉呼吸了好幾個周天,都沒聽見門栓打開的聲音。
「往旁邊去些。」
一道驚雷在耳旁炸開,男人的手輕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往裡側挪了挪。
接著,陳末娉感覺外側的床榻往下一沉,被子掀開又落下,魏珩躺到了她身側。
怎麼回事?他不老實回他的書房去睡,怎麼還上了她的榻?
陳末娉瞪大了眼,望著拔步床的吊頂,差點以為自己疼得出現了幻覺。
可源源不斷從身旁傳來的男人體溫告訴她,這不是幻覺,魏珩此時此刻,正與她同床共枕。
他怎麼會願意和她睡在一起呢?自從新婚夜後,他到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初一十五兩人要做樣子,也都是她快睡著時他來,她醒來前他就離開,陳末娉很難有這種和他一起躺在榻上的機會。
就在她心亂如麻,胡思亂想之際,男人又開了口:「剛剛很疼?」
陳末娉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當然疼了!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勁嗎?
「還好,不算什麼。」
陳末娉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身邊再次安靜下來,片刻後才重新響起聲音:「但你哭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陳末娉總算弄明白了魏珩留下的原因。
他還真是個「好夫君」,看見自己妻子的淚水,就願意委屈自己,和並無感情的妻子同床共枕。
明明應該開心的,可陳末娉的的心頭卻湧上一股濃重的無力感。
她也是驕傲慣了的人,不願也不屑用示弱來換取他施捨的一點溫情。
更何況,她再清楚不過,魏珩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也是柔中帶剛,不會輕易低頭的角色。
流淚能換來他短暫的憐憫,卻換不來他的真心。
「你看錯了。」
陳末娉低聲道:「可能是燭火映襯的。」
魏珩沒再言語,不知有沒有接受她的解釋,屋中一時只剩下燭芯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
許久後,他終於道:「睡吧。」
陳末娉應了一聲,她雙手搭腹平躺著,想了想,又轉過身子,徹底背對男人,才緩緩閉上眼。
本以為這下可以好好睡了,可她剛閉上眼不久,身邊又有了動靜。
錦被和衣服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魏珩重新穿衣起身。
他動作利落,很快便穿好外衫下了地。
走到門口時,他低聲說了一句:「我突然想起還有公務處理,要去書房,你歇息吧。」
不等陳末娉回應,門栓響了兩次,男人已經離開。
從他下地到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頭。
陳末娉躺在榻上,還是剛剛背對他的姿勢,忍住鼻尖的酸澀,輕呼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如此。
第3章
回禮 如果他真的軟了一點心腸,那麼她……
睡得昏昏沉沉,第二日一早,陳末娉眼皮都有點掀不開。
玉琳美滋滋地捧著熱水盆進來,看榻上只有她一人,有些懵:「夫人,侯爺呢?」
「有事去書房睡了。」
陳末娉不欲多言,她伸出手:「你扶我起來。」
睡了一覺,明顯感覺足尖不疼了,但還有些紅腫,不大方便用力。
玉琳放下水盆來扶她,見她足尖紅腫,「呀」了一聲,忙要去喊郎中。
「不必了,已經處理過了。」
這等小事,陳末娉不想興師動眾,更何況她還有許多庶務等著處理,哪有功夫在這上面耗費太久。
玉琳見她堅決,也不好再勸,只是嘟囔道:「您都受傷了,怎麼侯爺還不留下來陪您。」
陳末娉靠著玉琳的肩膀挨到地上,一邊尋摸著合適的姿勢站好,一邊隨口道:「不是說了嗎,他有事。」
「能有什麼事啊,要是有事不該回府就先去辦事嗎,可昨晚侯爺剛回府就趕到您這來了。」
陳末娉的動作頓住:「他一回府就過來了?」
「對啊。」
玉琳:「我昨夜聽見您屋裡有異響,本來想過來看看您的,但出偏屋時正好瞧見侯爺站在您屋門口摘身上的大氅,他把身上的大氅交到小廝手裡才進屋,那樣子,一看就是剛從外面回來。」
昨夜魏珩進來時,確實沒有大氅,只著了普通的外袍。
她還以為他是準備歇息時突然想起昨日是十五,才來這邊走個過場了事,原來竟是專門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