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聞此次祭祀聖駕儀仗均按歷朝微服私訪的禮制,隨行名額有限,一柬難求,並非想去就有。
段家作為晾州首富,亦是陛下欽定的凰商,凰帝特別留有名額。
段乞寧抬手指了指自己,有些受寵若驚和懵然:「啊……我?」
段家主心事重重,頷首:「這是陛下的意思。」
點名道姓、請柬上白紙黑字要段家大少主段乞寧務必隨行,段家敢拒絕,那就是抗旨。
段乞寧瞬感壓力山砸到了脊背上。
「你先去準備準備吧,」段家主把請柬交於她手,「不日禮部安排的車馬就會來接你,先想想帶哪些個伺候的人去。」
段乞寧親自檢閱完請柬,上邊注釋了儀仗規格:隨行的世家女娘公子均可攜帶兩名僕從貼身伺候。
多福多財眼睛發光,段乞寧拍拍他們的腦袋:「對不住,這次你倆看家。」
阿潮那便倒是沒什麼問題,前幾日辦完事就啟程,已經在回晾的路上,難辦的是崔錦程。
赫連晴回國的日子就快到了,眼下絕對不能再讓他出差錯,最穩妥的辦法就是隨身攜帶,可是她近日和那少年的狀態可謂是針鋒相對、張牙舞爪。
段乞寧收好請柬,推開明月軒主臥的門。
他起先還有力氣,處處在她餵飯上藥時激烈反撲,這幾日人有些蔫蔫的,對人對事都不大提得起興趣,包括段乞寧。
段乞寧給他餵粥,他會吞咽;段乞寧給他擦藥,他總是會用那雙空洞的眼瞳靜靜盯著她的舉動;後來,就再沒開口說過話。
人活著無非一個念想,他如今沒有念想,一心求死。
段乞寧終究是心緒煩躁,膝蓋抵上床緣,素手輕輕捧起少年的臉頰。
多日未曾修剪的鬍渣颳得指腹生澀,她低聲喚道:「崔錦程。」
少年一動未動,若非鼻翼呼出的是溫熱的氣息,段乞寧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
沒有回應……
段乞寧鬆手,照常捏過他精瘦的手腕,撩起袖口,蘸取藥膏上藥。
限制住他的行動,傷口恢復得很順暢,血痂剝落,長出新肉。
做完這一切,段乞寧解開那些綢緞,取下他口中的布團。
少年的四肢均因為長久的磨礪泛起紅潤勒痕,崔錦程恢復自由,眼眸有些許生機。
他凝望她,還是沒說話。
這段時日以來,段乞寧確實也覺得有些累了,尤其是在看到他這副行屍走肉般的模樣。
室內沉寂很久,女人整理好心情,磨磨唇瓣道:「穀雨凰帝陛下要去京州郊外祭祀,我也得去,你隨我一起。」
「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寂靜昏暗的室內,少年平靜開口,聲音因為長久未說話,聽起來分外沙啞。他似在回應段乞寧那句「和我有什麼關係」。
段乞寧沉默一會,才道:「那你母父的屍首,總歸和你有關係了吧?」
崔錦程驟然抬眼,瞳仁緊縮。
第60章
她告訴他,阿潮不在她身邊的這些日子,就是專程遠赴雪州,替他娘親爹爹收屍的。
崔錦程說,這是他最後一次相信段乞寧。
段乞寧一笑,安排下人進來,給崔錦程梳洗打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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