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月娘子的車馬也不能倖免於難,前前後後被流民圍堵三次,還是多福把麵餅掰碎了往旁邊扔,趁著流民哄搶而上的契機快馬加鞭。
城郊外釣月娘子的作坊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流民爭先恐後地搶奪作坊里的資源,和工人發生爭執。
他們好似洪水猛獸,沖毀作坊的堤壩,侵占他們的巢穴,但凡驅趕,便會招致流民愈發亢奮的爆。沖。
作坊小當家六神無主,見到釣月娘子的馬車就如見到救星降臨,當即高呵道:「大當家的回來了!大當家這可如何是好!咱們的東西都被他們搶了個精光,那可都是咱們的血汗本!」
可流民才不管東西賣不賣錢,他們只知曉這些錦緞絲綢可以供他們取暖,香皂原料可以給他們充飢。
多福鑽進馬車:「少主!好多流民帶著時疫來的!小奴方才瞧見有好些個老奶老翁都咳出血了,這肯定會傳染!」
釣月娘子眉頭緊鎖,她事先已準備妥當,撩開馬車門帘喊道:「作坊的工友們,都戴上面巾!莫要露面與流民爭執,千萬避開涎水!」
面巾均用艾草焚香熏過,釣月娘子當下也抽出一塊。
將將系好,馬車晃蕩一下,釣月娘子手扶車廂壁,越來越多的流民朝車輪子撲,要將女人拽下來。
多福嚇得登時大哭,釣月娘子穩住身形,和阿潮同時抽出配刀。
好在她近日武藝小有所成,刀起刀落間割開撲進來的手,流民吃痛縮回,釣月娘子將多福扯到身後。
那頭阿潮已下了馬車,與激進的流民搏鬥,不少鮮血濺到馬車窗檐上。
「傷人啦傷人啦!」不知誰喊了一聲,那群流民紛紛頓住動作,面露警惕。
阿潮執刀擋在馬車前,彎刀刃還在滴血。釣月娘子撩開帘子出來,神色凝重。
流民面面相視,不敢當真和習武之人抗衡,偏偏又有人攪動是非高呼道:「怕什麼!天女腳下她們還真敢光天白日殺人不成!京州不開城門,晾州還要驅逐我等,不是要把我等往絕路上逼!她是這裡的頭,肯定藏了不少好東西,抓住她!」
流民瞬間亢奮,再度一窩蜂往釣月娘子處撲。
唯恐引起暴。亂,阿潮的確不敢下殺手,他翻轉刀刃,用刀柄將流民擊退,釣月娘子抑是一腳踹一個。
可她們人單力薄,這打法終歸是杯水車薪,流民越圍越近……
釣月娘子穩定心神,將思緒運轉起來,這群流民聽風就是雨,只要抓住煽風點火的那位……她的視線很快鎖定人潮後邊耳垂上掛狼牙的女人,並與阿潮交換了眼神。
可這方案並未給她實施的契機,只聽見不遠處傳來悠長口哨聲,十餘匹駿馬疾馳,馬背上均矗立著「鹿」字鏢旗,隨飛奔的氣勢揚開,浩浩湯湯。
為首的少年身形俊朗,輕勒韁繩踏馬,右手高舉拖拽著麻布的一角,布角上繫著的是有分量的重石。
少年縱馬飛躍,高呵一聲將那塊布角擲出,另有三位幹練的女女男男將餘下的布塊三角如法炮製。
那撐開的巨大麻布便如漁網一般將流民悉數籠罩在內。
釣月娘子微怔,熟悉的黑金祥雲紋路抹額闖入視野,那雙點墨黑瞳幽然望向她。
少年縱馬而來,忽的朝地上的女人伸出手,「神仙姐姐~」
第52章
釣月娘子搭手,翻身上馬,落於前座,倆人一馬隨即擦著馬車而過。
阿潮握緊刀柄,駿馬上的少年回首朝他扯了個鬼臉:「略——」
漸行漸遠……
起初韁繩在阿也掌間駕馭,走了約莫一里路,掌舵的人換成釣月娘子,那個少年卸下的雙臂圈在女人的腰間。
釣月娘子及時接手韁繩,才不至於讓駿馬偏離正軌,迎面撲來的風將二人的發縷吹飛,糾纏於空中。少年腦袋後繫著的抹額結繩也被風拖曳得很輕易,隨風起舞,泛光的黑金祥雲紋路折射清透之感。
釣月娘子的聲音在風中打轉,顯得飄忽忽的:「去哪裡?」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右肩上,環繞於她腰間的手越擁越緊,漸漸的已經不安分,上下摩擦。
釣月娘子便只好又道一遍去哪裡。
「隨便哪裡都行……沒人的地方……」阿也在她肩頭嘶磨著,音色很沉,五指揉著月牙刺青所在之處,指節起伏分明。
釣月娘子眉梢一揚,道:「春天發。情了?」
「嗯……」少年拖長尾調,施加力道,恨不得將她融進身體,「太想你了,神仙姐姐。半年沒見了,半年啊,你知道這半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釣月娘子:「……」
「是煎熬,是折磨……」阿也另一隻手也攀上去,用力摩挲,弄得釣月娘子的呼吸也漸漸失衡。
她勒繩屏氣:「收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