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一黨現今更是順著王上回朝的消息把肅王回封地的緣由歸為「王上察覺朝中有人生了二心,又不忍上京動亂,才冒險前往疏勒引蛇出洞,肅王是奉命回封地接應!」
至於有二心的是誰,懂的都懂。
一時之間,前些時日被壓下的說辭,「當日襄王也在奉神台,王上回紫宸殿休養為假,傷重是真,是為襄王所害。」
眾口鑠金之下,已經有人開始議論襄王與太后的關係。
畢竟王上在奉神台將太后正法,隨後才為先帝所傷。
這些言論免不了傳到襄王府,南榮承煜壓著怒意斥道,是為了別的事,「派出去這麼多人,都能把王上所乘的馬車跟丟?」
都他媽的是廢物!
作為襄王府上的心腹,吳軒敏銳地察覺到襄王眼中的陰寒煞氣,擔起責任拱手上前半步,「啟稟殿下,昨日夜間,王上一行遇襲,不算我們的人,少說要有三隊人馬,混亂之間,我等誓死護衛王上所乘車馬。
豈料中了金蟬脫殼之計,馬車是空的。」
依照他對襄王的了解,襄王此時在忍著怒火,現在不是找藉口推脫的時候,他接著奏稟,「肅王離開封地兩日,也是在昨日失了行蹤。」
「文侯並無異樣。」
「赤焰軍派去的人撲了空,也正在找尋王上。」
「肅王」兩個字聽得南榮承煜牙根發癢,難道他千防萬防還是讓南榮顯那個癲公占了先機,「司命可有消息?」
吳軒小心提醒,「許是殿下忙忘了,司命來信說過,得知殿下派人暗中護衛王上,便先行離開疏勒,去往北地幾城助神使救災。」
南榮承煜撐著紅木扶手揉捏鼻樑,眉頭越蹙越深,相助個屁,北方那幾城的災疫已經穩定下來,只差他親自去走一趟博個名聲,司命此時是去占功勞。
原因自然是從神使在金殿上救下天子之時,神使之名日漸壓過司命。
目光短淺的蠢貨不值得他此時為之生氣,他理了理形勢,「現下可有王上的蹤跡?」
吳軒把說話的藝術拿捏到極致,「殿下,司命曾說過,王上身上留有那日從赫連翊傷口上沾的子蠱,想必很快便能找到王上行蹤。」
南榮承煜鬆了手靠回紅木椅上,素日裡謙遜的偽裝褪去大半,十足的上位者姿態,「三日之內,護送王上回上京。」
吳軒被那陰寒目光看得滲出冷汗,硬著頭皮接下「軍令狀」,他合理懷疑,不接這令,他的命今日就得交代在這兒,「臣遵旨。」
他十分清楚,他們這次辦砸的是件大事:襄王蟄伏這麼些年,無外乎是為了王位,歸根結底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
若能搶占先機挾天子,臨越自然是襄王說了算,幾道王上親宣的聖旨下來,在加上之前王上立襄王為儲君的旨意,眼下所有流言之困都會迎刃而解。
其他各方勢力若強行動手便是謀逆,師出無名,趙家和御林衛不缺鎮壓反賊的兵。
他沒有失手第二次的機會。
南榮承煜擺手示意吳軒退下,他不會把希望盡數寄托在吳軒身上,近日他恰好要往北去,親自安撫受災疫所困的百姓。
他的好王兄即將回上京,從土地和經濟入手的新政要在那之前全國施行。
南榮宸會知道,他不是無能之輩。
吳軒將將踏出殿門之時,南榮承煜又想起樁事,遙遙問道,「神使最近可有異樣?」
吳軒快步走回殿中,回稟,「神使日夜研製新藥,救治百姓,除了送往朝中的奏摺,再無旁的書信往來。」
「欽天殿的星官侍從都是司命的人,神使雖是司命的師父,手上卻無人可用,殿下放心。」
南榮承煜點了下頭,他總覺得神使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夏夜少風,偶有幾聲蟬鳴在星空下擾亂周遭幽靜。
兩匹馬拉著駕四角馬車穿行在荒野間,馬車招搖,蹤跡卻隱秘。
南榮宸抿唇對著一個素衣人,是司命,指尖正捏著枚褐色藥丸。
司命也話多起來,「王上不會願意死在蠱毒上,臣伺候王上用今日的解藥。」
南榮宸沒動,雙唇依舊閉著。
司命將那藥丸遞上前去,聲音混在兩聲蟬鳴里,「王上是想知道現在何處,還是想知道臣與襄王的謀劃?」
藥丸幾乎貼在唇上,南榮宸偏頭避開,不掩厭惡,許是太久沒說話,開口時嗓音有些啞,「孤的狐狸犬在哪兒?」
司命手上頓住,眼中隨即閃出笑意,「是從巫神殿跑出的那條狐狸犬麼?王上也跟那群愚民一般,以為一條狗是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