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的阿宸在盈月泉說「想喜歡你」,也不會拋卻身份和舊事喜歡「南榮顯」。
爭權奪勢、搶著去接先帝留下的爛攤子朝局是件徹頭徹尾的蠢事,可他現在不得不做,只有這樣,南榮宸才能沒有顧忌、無法拒絕地完全屬於他。
他扯住南榮宸的衣袍,出乎意料地在南榮宸那兒如願一次——南榮宸終於回頭看他一眼,「王兄也來就是。」
千里江山屏風前,南榮宸拾起沙盤上的微型軍旗捻在指尖,「妙語閣也是王爺的手筆?」
清河郡王對著沙盤開口,「王上都已經查明,何必還來問臣?」
南榮宸將那旗子遞到清河郡王手中,「自然是為了給你一條生路,用上京城中的西夏眼線換趙澤纓一條命如何?王爺如果覺得不夠,就換趙氏滿門的命。」
南榮顯覺得遺憾,他沒想到南榮宸行事如此快而直接,跟前些天大相逕庭,清河郡王算是反不了了。
清河郡王追問一句,「老臣如何相信王上,王上又如何相信老臣?」
南榮宸淡聲開口,「王爺除了信孤別無選擇,孤派人屠個王府該當用不了半柱香的功夫。
至於孤因何信王爺,王爺因為當年陸老將軍一案受制於西夏,也是為了在西夏尋個退路,才與西夏勾結。
可王爺應當明白,背主之人到西夏早晚也會丟了活路。」
南榮顯聽得有趣,跟著勸一句,「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在舊主手底下活。」
阿宸還是什麼都瞞著他,他不知道清河郡王落在南榮宸手裡的把柄是什麼。
陸氏之案已經過去整整十年,歷經更朝換代,清河郡王沒想到會在新君南榮宸口中再聽到此事。
南榮宸還知道他隱藏多年的秘密,真是不容小覷。
他將那旗子蓋在手心,「老臣會助王上一舉肅清上京,敢問王上,犬子何時能出獄?」
南榮宸瞥了眼南榮顯,「趙澤纓的案子和梁有章徇私的案子併案重審,交由大理寺去辦,王兄出宮時知會薛宣一句。」
大理寺卿薛宣那人跟刑部侍郎趙修誠不相上下,都鐵面無私。趙修誠現在不方便趟這趟渾水,只能薛宣來做,他也能做成。
翻案重審之後,刑部尚書左知宗對人證屈打成招,包庇梁有章的事便會暴露。
如此一來,趙澤纓查到梁有章包庇親侄科舉舞弊的證據,也算有功,留他一命終身拘在府上也無不可。
清河郡王徹底明白過來,南榮宸的目標豈止是他,但他只能認命,誰讓是趙澤纓看見魚鉤就不要命地衝過去。
也算因禍得福,他落在西夏手上的把柄再無用處,至於天子日後如何處置趙家…
他剛想到此處,就從天子口中得到答案,「清河郡王府便如往日一般,繼續當京中清貴人家。」
「哪天做膩了又想生事,再滅門也不遲。」
他對新君這話深信不疑,也實在無心再入朝,如今王府一脈青黃不接,趙澤纓更是半點指望不上,守著門匾過清閒日子才是上策,「老臣謝王上不殺之恩。」
留得青山在,光耀清河郡王府門楣一事,晚個一百年也不算遲。
南榮顯同樣聽明白南榮宸讓他來的用意,薛宣搜查刑部若有不便之處,他要出手相助。
他甘願去做這苦差事,清河郡王不中用,梁有章可別讓他失望。
一日之後,夜幕深沉,一個黑衣人潛進疏勒舊部帥帳,遞上一封染血的密信,「世子殿下,妙語閣全軍覆沒,後日率軍出城必要引得南榮宸來相送,這是最後的機會。」
第49章
赫連翊身披鴉黑輕甲, 接過那密信打開看過兩眼,就著燭火燒成灰燼,一雙狼目在燭火下陰煞非常, 「誰准你此時來找我?」
當日西夏來朝,派人前往九安山他的圈禁之地, 與他達成交易:他在臨越假意臣服、當西夏的內應,以待有朝一日助西夏攻下臨越。
作為交換, 西夏使臣會尋機助他離開九安山, 奪回疏勒王位。
可事到如今,是南榮宸帶他離開的九安山,也是南榮宸給他兵權,允他率疏勒舊部離京。
黑衣人傷得極重,見赫連翊沒搭話如同心急火燎一般, 捂著腹部的傷口直點要害, 「世子莫不是真以為南榮宸是真心放你和疏勒舊部離京吧?」
「別忘了, 南榮宸是要派你去打月氏, 月氏可是你的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