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越說眼中淚水越多,她不知道厲川到底是什麼想法,他對殿下的態度讓她浮想聯翩,但他的行為又讓她覺得他是不是心懷叵測,非要拉扯著宋寧寧的情緒,讓她不得安寧。
夜瞳看著癱軟跪地的小小身影此刻胡亂擦拭著自己的臉頰,說的話都因哽咽而斷斷續續。
中心意思只有一個,不要傷害宋寧寧。
夜瞳朝她走了幾步,將人從地上拉扯了起來。
小荷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後者清冷淡漠的瞳孔中映著她有些狼狽的面容。
他在月光下的半張臉,冰冷而俊美,像是午夜中優雅舉著鐮刀的死神。
可此刻,他微微勾了勾唇。
雌雄莫辨的沙啞聲音,自她耳畔緩緩響起:
「...真蠢。」
第38章
本該是寧靜的午夜,幾道匆忙的腳步聲卻朝著宋寧寧的寢殿而去。
侍女悄悄進了門,本想找魏娘稟報這條緊急的消息,卻未想到一身白衣的宋寧寧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此刻若遊魂般在殿中角落,把玩著還在燃燒的紅燭,那紅色蠟液滴在雪白的地衣上,在深夜中,竟有種詭異之感。
「殿...殿下...」
那侍女被嚇了一跳,趕緊跪倒
在地,稟告道:「殿下,不好了,白虎闖出了籠子,厲公子受了傷,已經不省人事了...」
宋寧寧把玩著紅燭的手就停頓在了空中,她的臉色有一瞬煞白,很快,她聲音中都帶著顫抖:「都是蠢貨,連個人都護不好...他現在何處?」
宋寧寧跟在那侍女身後往仰止殿旁邊的偏殿去了,魏娘整理好衣衫出來,只看到她的背影,她也顧不上儀容,趕緊取了宋寧寧的外衫,跟了上去。
宋寧寧沉著眼,渾身散發著寒氣,魏娘趕上來將那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這才發現她渾身竟在發抖。
公主深夜出殿,整個府里的人都被折騰了起來,侍從在前後護衛,小廝侍女們舉著燈籠隨行,路程不算近,所有人都是膽戰心驚地跟著。
府中所有人都被警告,今夜要打足了精神,千萬不能有半分懈怠,公主之怒,底下人可承受不起。
宋寧寧幾乎注意不到周圍的任何物事,她只是覺得渾身都好冷,抄手遊廊曲折又悠長,終於到了偏殿,裡面已經燈火通明。
此殿素雅,沒有主殿的富麗堂皇,但好在一應用品俱全,臨時安置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發現厲川的那些侍從此刻盡跪伏在殿內的院子裡,此刻大氣都不敢出,只等著承受宋寧寧的怒火和懲罰。
可宋寧寧徑直入了殿,根本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宋寧寧拒了魏娘的陪同,一人進了去。
她一進殿中便往內里的寢殿走去,屋內瀰漫著濃重的血腥與藥草的味道,她的心似被什麼堅硬之物揪了起來。
她只是想要嚇嚇他的...她沒有想過真要他的性命...
醫官俯首候著,宋寧寧見那白色床帳被關著,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她冷著聲音帶著顫問道:「...如何了,他...他可還好?」
「回殿下,厲公子他身體過於虛弱,又被巨獸抓傷,雖目前暫無性命之憂,但絕不能再折騰了。」
「下官已經替公子敷好了藥,今夜太晚,明日一早再開始喝藥,吃兩日流食肉糜,循序漸進,不得暴飲暴食。」
宋寧寧半晌無言,好一會兒,她發顫的身體終於恢復了平靜,她聲音沙啞:「你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很快,幽靜的寢殿內只剩她一人佇立在原地,她朝著那床榻走近了幾分,可她竟然沒有勇氣撩開那白色的床帳,她明明想要收藏那潔白無瑕的,她不想要傷害他的...
她的內心糾結而痛苦,她甚至說不清自己對他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情,至少,她對裴玉、墨與等人,從未生過這般的情緒。
她站了很久,久到都眼花了起來,看到床帳竟然自己動了動。
「水...」
一道乾澀沙啞的聲音響起,宋寧寧一瞬回過了神來,那不是她的錯覺,是厲川醒了!
她準備撩開床帳,這才發現自己手裡竟一直緊攥著那燒了一半的紅燭,她趕緊扔在了地上,將那帘子掛好。
她垂首看去,往日風清霽月的神仙人物此刻已經被自己折磨的失了神采,那般美好的俊容之上,此刻只有無盡的虛弱和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