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談話談得好好的,她不是表現出一派寬容理解的作風麼,以為她能接受,他才沒什麼心裡負擔地離開,沒想到前腳剛走,人就跳了湖。
這麼一來,迫於外界壓力,他是不得不娶了。
其實他也沒想直接退掉這門親事啊,只是覺得太倉促了,兩人了解還不夠,想要日子推後一些,等足夠了解再作打算。
現在這麼一鬧,他哪還有拒絕的權利,不娶人家就要被打成天下第一負心漢了。
娶就娶吧,只是心裡多少有點憋屈與彆扭。
「林大金!」最後過來訓他的人是舅老爺,「早上聽說你約驪娟出去,我還以為你小子開竅了,沒想到你是去幹這等混帳事去了。」
「既然昨天你把日子定了下來,那你就得像個男子漢一樣說到做到,怎麼能出爾反爾,人姑娘家的名聲你是一點都不顧及了?」
舅老爺話說得很重,眉頭也皺得很深。
他是唯一一位林大金的在場的親屬長輩,有說重話的權利,而且這個重話也只能由他來說。
林大金的父母福薄,沒能等到他成家立業,舅老爺作為長輩,覺得有義務在這種事情這種場合上給這個小輩上上課,拿拿主意。
不管怎樣,先批評兩句也算是給人家一個態度,批評完之後得談談正事。
「大金啊你就直說,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攤開了說,正好大家都在,你說出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稱,要是說得在理,舅老爺我給你做主。」
舅老爺旁觀整個過程,認為林大金這樣做想必有他的道理,既然鬧成這樣,不如把原因交代出來。
若是占理,不妨就趁著這個機會把事情談開。
林大金沒吭聲。
他怎麼說?說他嫌棄人家姑娘性子懶,不勤奮?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種沒根沒據的話,說出來誰信?除了當事人和幾個知情人,恐怕大家都以為這是他找的藉口。
哪怕把之前他認為有理有據的那點猜測搬出來,這話說出去,會不會又造成對姑娘的羞辱?
萬一這姑娘心裡覺得受人看低,又想不開咋辦?
歸根結底,這點理由在外人看來根本無足輕重,不足以成為他退親的藉口。
他沒法為自己辯解。
「得,什麼也別說了,趕緊回去布置吧,婚禮照舊。」眼看林大金說不出話,舅老爺當即拍板。
自家這個外甥孫他也了解幾分,要真是重要原因,林大金能憋住不吭聲?
想必不是什麼要緊的緣由。
既然不是天大的接受不了的理由,何必鬧成這樣,不如歡歡喜喜把婚結了。
「就這樣吧,這事就這麼定了。」
聽著外面塵埃落定的聲音,房間裡嗚嗚咽咽的哭聲變成有一茬沒一茬的抽泣。
韋驪娟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終於聽到有人敲定主意,一時間忘了哭泣,又怕露餡,時不時嚎兩聲,以示悲傷之意。
呵,她就知道,這招保准管用。
城裡人都愛面子,最怕把這種事情鬧大,萬一鬧大了,說不定要因為作風問題丟掉工作呢。
只要不是個傻的,都知道做出最有利的決定。
最有利的決定,當然是如期舉行婚禮。
她也不圖別的,只圖結婚以後能把戶口遷到城裡來,享受城裡的一些福利待遇。
看來馬上就要實現目標了。
真好。
哐當一聲。
門被猝不及防地推開,正幻想著以後美好生活的韋驪娟臉上笑意來不及褪去,怕被來人察覺,下意識乾嚎兩聲,臉上於是變成又哭又笑,很是怪異。
她自個兒倒是察覺不到,一雙眼偷偷瞟著房間門的方向,想看看來人是誰。
出人意料的,一個小小身影慢吞吞走到她面前。
小姑娘一張圓圓臉蛋,水靈靈的雙眼,眉宇間和林大金有三成相似。
韋驪娟立即猜到來人身份,「你是……」
「我是林大金的妹妹,特意過來看看大嫂。」小姑娘自顧自地介紹完,端坐在她面前,一眨不眨盯著她。
韋驪娟並未察覺異樣,她心裡被「大嫂」二字浸得甜蜜蜜的。
還沒過門呢,就大嫂大嫂的叫得這麼親切。
嘿,小姑娘挺懂事的嘛。
「大嫂,我過來是想和你聊一些事。」
小姑娘清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理性,冷靜下來的韋驪娟這才注意到對方的眸光沉著穩靜,與小小的身軀完全不符。
她下意識挺直脊背,「什麼事情?你說。」
「我只是想問問大嫂,以後我大哥要是一直平平無奇,沒什麼出息,你會後悔嫁給他嗎?」
「當然不會。」韋驪娟幾乎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