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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言沉沉嘆了口氣,不敢再想。他看向寧允翎。

「知道他為什麼還活著嗎?」

寧允翎:???

這是什麼話?

難不成兄長還要殉葬不成?

蕭懷言:「嫂夫人生前最惱的就是他不愛惜身子,置生死於度外。」

說話都溫溫柔柔的人,一惱起來,誰都降不住。

「而他,最怕的就是嫂夫人生氣。」

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蕭懷言道:「伯母是做母親的人,她如今只剩下這麼個兒子了。前半輩子魏昭為了順國公府而活,他有多苦,你還不清楚?眼下應家禍害已除,你讓伯母如何再狠的下心去管?」

他拂開寧允翎的手。

「怎麼著?魏昭許久不管你,也沒用藤條教訓抽你,你還不得勁了?」

說完,沒好氣的大步追上。

魏昭去的是昌渡寺。

昌渡寺在郊外,香火鼎盛。

他征戰沙場,從屍山血海里蹚過來,從不信鬼神一說。

出征前從不拜關公,祭軍旗。可他如今卻成了廟中的常客。

年輕的道士不知從何處來,在昌渡寺山腳晃悠,支了個算命的小攤。

可攤前什麼人都沒有。

抱朴沒生意。

他也不急。

畢竟來來往往的人,和他都沒緣分。

他昏昏欲睡時,猛地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抬眼看向不遠處身著常服,神色淡漠的魏昭。

抱朴一下子來了精神。

「道友!」

他打招呼。

「貧道見你有緣。算命嗎?不准不要錢。」

魏昭掃了他一眼,只往前走,不做理會。

抱朴手裡捏著龜甲,望著他的背影搖頭唏噓。

「身上的執念,太深。」

廟中菩薩低眉垂目,似悲似憫。

魏昭點燃三炷香。

蕭懷言安靜陪著,和往前一樣。

可魏昭卻是難得說話了。

「她從未入過我的夢。可是怨我?」

蕭懷言:「嫂夫人她……定是怕你見了心疼。」

「是她心疼我。」

魏昭上香:「我護不住她,卻還不知所謂去招惹她。她該怨我的。」

從大殿出來,他走向姻緣橋。

那邊格外熱鬧,不少定了親的未婚男女會在前頭攤位上買一把同心鎖,請師傅刻上兩人的名字,再一道在橋上走一走,便能盼姻緣順遂。

蕭懷言見他去的方向,實在捉摸不透魏昭的心思。

總不可能是魏昭要和他走吧。

兩人是上京的名人,走到哪兒都能迎來百姓駐足避讓。

這次也不例外。

姻緣橋很擁擠,可魏昭所過之處,都有人讓出一條道來。

他在橋中間,也是最高處駐足。

取出袖間的盒子,打開。

裡頭是一把同心鎖。

上頭寫了誰的名字,不言而喻。

可這把鎖顯然和外頭買的不一樣,格外精緻不說,上頭還雕著海棠花紋。

上頭刻的字,蕭懷言一眼認出,是魏昭所作。

也是。這枚同心鎖,魏昭絕不會過別人的手。

可他……少了一臂啊。

也不知刻壞了多少木料,又廢了多大的功夫。

「這姻緣橋是格外不靈的。寧允翎早些年掛了那麼多枚,沒一枚應驗。」

魏昭掛好,上了鎖。

唯一能開鎖的鑰匙躺在他掌心,五指收攏的瞬間,金屬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當他再攤開手時,已化作一撮金色粉末。

別人來求白頭偕老。

他求的只能是……來生。

魏昭:「婚期定了沒?」

蕭懷言:「定了。」

他表示:「當初要不是嫂夫人點醒我,我怕是和沈枝意也無緣。」

「挺好。」

魏昭:「你我之間,還是有個沒留遺憾的。」

想到了什麼。

他說。

「會靈。」

魏昭道:「我比誰都虔誠。」

回了府後,夜深。

魏昭再一次夜半驚醒。

他下意識去摟身側,卻只觸到一片冰涼。

魏昭愣在原地,面上情緒越來越淺,越來越淡。

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虞聽晚顱骨里攪動,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葉生疼。

她一次又一次嘗試觸碰魏昭,可那只是記憶,她全都觸碰了個空。

她壓抑不住哭泣,哽咽不止。

她不想讓魏昭這樣。

許是有感應,魏昭倏然朝她這個方向看來。

可他什麼都看不到。

屋內明明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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