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因慶覃自盡的事,不少牽涉其中的官員戰戰兢兢。
五皇子應殷跪在御書房外求情。
應乾帝發了好大一通火,誰也不見。
皇宮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受了連累。
顧傅居著繡著仙鶴樣式的官服,手裡抱著藏書閣的書,走在宮道上。
身側同行的是忠勇侯。
忠勇侯:「也是怪事。」
幾日前,他還和慶覃說話呢。
作為五皇子的親舅舅,可傲了。
「他死的消息,外頭傳成那樣,消息都要比你我靈通了,你說和東宮那邊有沒有關係?」
「若真要算,慶家滿門抄斬也不為過,聖上有沒有可能看在五皇子的面上,輕饒輕放?」
要是沒了慶家,這五皇子受牽連是小事,勢力斷了大半是大事。
「你說……」
顧傅居眉頭緊鎖,打斷:「慎言。」
「如何處置慶覃,聖上自有定論。」
說的正起勁的忠勇侯嗤笑。
「怕什麼?」
他環顧四周,見沒人,壓低嗓音。
「魏封行倒是謹言慎行,死了。魏小子規矩恭敬,不也死了。」
他反正覺得魏昭的死和龍椅上那個也脫不了關係。不然仗打贏了,怎麼就出了事!
「我心裡有數,你心裡不也跟明鏡似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
「之前我兒得知魏小子出事,失魂落魄的不成,背地裡抹了好幾次的淚,就好像我這個當爹的死了。」
「可也不知怎麼了,從澤縣運棺槨回來後,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提起魏小子,他還要罵一句狗東西。」
忠勇侯就覺得兒子蕭懷言挺混帳的。還以為他和魏昭多多少少有點兄弟情深。
顧傅居雙肩寬闊,眼睛深邃如潭,身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
他目視前方:「禍從口出,這點道理你該懂。」
還想再說什麼的忠勇侯:……
他就沒在顧傅居臉上,看到過特別濃烈的情緒。
這個人,好似做什麼都穩操勝券。
板起臉來,他看著都怵的慌。
忠勇侯不和他計較。
畢竟顧傅居就這個德行。
也不知道他這種人,在家裡什麼樣的。
對媳婦,女兒……該是柔情的。
忠勇侯夫人就不止一次在忠勇侯面前抱怨,說太傅夫人每次出門,太傅得閒了就會去接。前幾日還推下公務,陪著去寺中祈福。
平時他說幾句話,顧傅居都覺得他聒噪。
陪媳婦倒是有耐心。
出了宮門,顧傅居和他告別,獨自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下。
「大人,到了。」
顧傅居掀開車簾,踩著踩腳凳落地,沿台階拾級而上,剛跨過門檻往裡走,就見管家匆匆往外趕。
管家見著他,連忙請安。
「老爺。」
「毛毛躁躁的,發生什麼事了。」
「姑娘發熱,渾身燙的厲害,小的去尋大夫。」
本想去書房的顧傅居腳步微頓,換了方向往後宅那邊去。
可沒走幾步,又被喊住。
是書房伺候筆墨紙硯的小廝。
「老爺,賀表公子那邊來了人,說要見你,瞧著模樣很急,問了不下五回您可曾回來,小的怕有什麼重要的事。」
顧傅居攏了攏眉心。
他道:「讓阿嫵那邊伺候的嬤嬤盡心些,我回頭再去看她。」
「是。」
顧傅居回了書房。
賀詡然的親信看到他,連忙行了個大禮。
顧傅居:「你家公子可還好。」
「回舅老爺,一切都好。」
親信雙手奉信:「公子千叮嚀萬囑咐小的,一定要將此信交到您手上。」
什麼信不能過他人之手?
自然不可能是家書。
顧傅居接過來。
親信低著頭繼續道:「公子說了,若是誤會最好,若不是,您瞧了心裡就有數了。」
「他那邊的事就等著聖上裁決,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就能歸了。你看看他是再逗留幾日,還是怎麼著。」
饒是顧傅居學識淵博,也聽得一頭霧水。
完成了公務,自然是歸家,澤縣……
想到那個地方,顧傅居眼神暗了暗。
他拆開信紙。
裡頭只寫了寥寥兩行字。
——澤縣虞家曾遭遇蹊蹺大火,背後之人圖的是命,原因不詳,查無頭緒。
——有養女肖像阿姐,同阿嫵一般年紀。
向來雲淡風輕的顧傅居,面色徒然大變。
去接茶盞的手猛地一抖,茶器往下墜,碎片一地,滾燙的茶水四濺。他卻渾然不知痛般,死死看著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