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簡單的白T,露出緊實流暢的手臂,視線順著往上,鎖骨深邃,脖頸修長,青筋與脈絡起伏交疊,下頜線條凌厲不減。
看起來……應該是沒有受傷吧。
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不出兩秒,又如乘上過山車般猛然騰起,直衝雲霄。
腰側覆上一道力度,明明隔著兩層布料,可溫書棠卻還是感受到了屬於他掌心的溫度,似星火燎原,灼出難耐細癢。
周嘉讓把人往身側帶,用胳膊幫她隔開差點撞過來的人潮。
察覺到她的僵直,他薄唇翕動,鬆開時淡聲解釋:「有人。」
溫書棠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謝謝。」
眼瞳映出女孩的身影,周嘉讓眸光暗了一瞬,欲言又止幾次,才試探開口:「你是不是……」
「棠棠!」
話未說完,謝歡意從人群中擠出來,幾步跑到溫書棠身邊,把懷裡的草莓牛奶分她一盒:「給!」
溫書棠彎眼,柔聲說了句謝謝。
「對啦。」謝歡意終於想起正事,扭頭朝周嘉讓甩出一連串疑問,「什麼情況啊?聽說你和人打起來了。」
「那個賀昊彥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聽你們提起過。」
周嘉讓單手抄兜,額發半遮住眉眼,長睫低垂:「不認識。」
「不認識?」
謝歡意折起眉毛,眼裡明晃晃寫著不理解三個大字:「那你打他幹嘛?」
周嘉讓輕笑一聲,言簡意賅地撂話:「看他不爽。」
謝歡意:「……」
眼見問不出什麼,她把目標轉向許亦澤,抬眉用眼神示意:「你說。」
許亦澤咬著綠豆冰,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拖長尾音,故作神秘:「阿讓這回可是為人出頭。」
周嘉讓乜他一眼,臉色陰沉,沒好氣地罵道:「滾蛋。」
溫書棠沒接話,眉心卻緊緊皺著,指尖不自覺掐進手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痕跡。
正胡思亂想著,只聽許亦澤拖腔拖調地呦了句:「今兒這是什麼日子,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謝歡意被搞得一頭霧水:「你說誰呢?」
許亦澤轉過她的頭,抬手指著東南方向:「喏。」
「看見那個穿黑衣服的沒?臉上手上都纏著紗布的那個。」
「看見了啊。」謝歡意點頭,「怎麼了?」
許亦澤打了個響指:「他就是賀昊彥。」
謝歡意掃了幾眼,皺著鼻子嫌棄:「不認識,但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東西。」
溫書棠也跟著偏頭,掠過往來人影,看清那人的模樣後,眼睛不受控制地睜大,手指收緊,牛奶盒被捏變了形。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但她還是很快認了出來,他就是那天在考場上踢自己椅子的男生。
周嘉讓打的人是他?
不認識…為人出頭…
零散的字音在耳邊迴蕩,腦海中閃過一個不自量力的想法。
難道說,他是為了——
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難以言說的情緒蔓開,溫書棠下意識側頭去看周嘉讓。
睫羽起落間,周遭背景都虛化掉,仿佛是出了故障的鏡頭,清晰到纖毫畢現的,唯有那張硬朗分明的面孔。
方才看得草率,如今凝神打量,她才發現他嘴角旁的那處疤痕。
雖然已經結痂,但仍泛著刺目的血色,嵌在他冷白的皮膚上,像茫茫雪地中落了一片梅花。
所以說,他還是受傷了的。
喉嚨忽而哽咽,看不見的針刺向胸口,扎進最柔軟的那處,剖出一片細細密密的疼痛。
大概她的目光太強烈,周嘉讓眼梢微動,側過眸,漆黑的瞳孔與她對上。
如夢初醒般,溫書棠倏的回神,從他的眼神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