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子道道軟爛,饒是他臉頰傷未好,吃得也一點不費勁。
「祖母……」陸致下意識出口,說完發現不太對,瞥了阿薇一眼,改口道,「我是指那個……唉,你知道我在說誰,她會怎麼樣?她明明殺了人,難道就這麼讓她一直住在莊子上、不管她了嗎?」
阿薇吃了塊水晶肘子,道:「那得看外祖父是個什麼處置了。」
「外祖父」正巧來了,聽到這一句,乾巴巴地尷尬笑了兩聲。
陸致放下豬蹄,匆忙擦了手,站起來問安。
他抬著頭,看著定西侯,是疑惑,也是不安:「祖父,殺人了,真的就這麼不管了?」
另一廂。
燈火通明的鎮撫司衙門裡,
穆呈卿站在大案後頭,指節在幾張紙上敲著。
「殺人,不管可不行啊!」他嘖嘖兩聲,「自己不管,那全是報應。」
沈臨毓靠著案台,眉宇之間透出幾分疲憊,聞言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嬤嬤。
那嬤嬤是馮家做事的,抄家時一併緝了回來,關了一陣子。
他們這麼些人起初忙著查馮正彬書房裡留下來的文書,明面查馮家的金錢往來,實則沈臨毓帶著穆呈卿查六年前的科舉舞弊案。
案子查得謹慎,甚至是私下進行,除了他們兩人、也就元敬曉得一二。
人手不足,自然緩慢。
雖然還是得了些許成果,但遠遠不夠推進下去。
因而一時間還真沒有顧上審個偏枯了的老太太身邊的嬤嬤。
直到前兩天,沈臨毓靈光一閃,回憶起開棺那日馮游身上的那股不自然來,才把馮家人都提來問了。
馮遊說「不知道」,他年紀小,家裡無論什麼事情都推得一乾二淨。
徐夫人也是「不知情」,問得多了就淒悽慘慘的哭。
可有人會開口。
那個嬤嬤經不住下獄的苦,沈臨毓陰沉著臉問了一刻鐘,她就嗷嗷地把馮游弄癱馮家老太太的事給說了出來,且徐夫人包庇兒子,還威脅了她。
供詞落紙,按上手印。
穆呈卿道:「那老太太聯合馮大人殺害金夫人,好了,九年一過,馮大人死在寺廟裡,老太太被她親孫子一碗藥灌倒,這可真是……」
「九年,」沈臨毓緩聲道,「夠久的。」
「久是久,」穆呈卿頓了頓,想到沈臨毓惦記的事,又道,「再久,有個答案也總是好的。」
沈臨毓失笑:「這倒是。」
那嬤嬤被帶了下去。
「金夫人的那些陪嫁幾乎都轉了手,弄得七零八落的,」穆呈卿正色幾分,「馮正彬多把銀錢存在寶源錢莊,但寶源那兒……」
沈臨毓道:「還是推說年前太忙了?」
「可不是,」穆呈卿道,「順天府那兒要寶源查的銀票,都還拖著呢。」
「那就讓楊大人把薛文遠扣了,」沈臨毓道,「殺雞儆猴。」
穆呈卿嘴角一抽:「你這就為難楊大人了。」
沈臨毓睨他:「有話直說。」
「定西侯夫人去了莊子上,傳的是養病,但誰都知道,有那位姑夫人和余姑娘在,侯夫人養的是什麼病真就不好說,」穆呈卿笑眯眯地,「不如,你去和余姑娘打聽打聽,她們到底抓了侯夫人什麼把柄、才把人趕去了莊子。」
沈臨毓雙手抱著胸,聞言挑了挑眉:「不挖苦我再被人差遣了?」
穆呈卿腹誹了一聲「記仇」,嘴上道:「不是你自己說的,查案子各顯神通?余姑娘手上若有能順藤摸到的瓜,差遣就差遣了。」
沈臨毓呵地笑了聲,陰陽怪氣道:「謝謝你的好主意。」
第94章 余姑娘滿意了嗎?(五千大章求月票)
西街口。
關了好些天的廣客來重新開了門。
原以為要關到年後去,沒想到這日就噼里啪啦鞭炮響了足足半刻鐘,炸得街口視線混沌,叫風一吹,吹得滿街都是硝煙味道。
東家陸念坐在樓上雅間,阿薇推開臨街的窗戶往下看。
「看著也是熱鬧,就是翁娘子似乎有些緊張。」
酒肆重來,先前那掌柜的自是用不得了,陸念把問了翁娘子的意思。
翁娘子帶著女兒在鋪子後頭住了些許時日,樓上樓下倒也清楚,只是她從前是王大青的「賢內助」,會打理內務,卻從未接觸過生意,更不要說當一酒肆掌柜。
不過,她願意試試。
依著陸念之前說好的條件,翁娘子自然可以拿著一筆不菲的銀錢離開京城,但她不想坐吃山空,也知道孤兒寡母生活,沒錢日子難過,有錢也不見得能好過。
此前是沒得選,現如今既有的選,翁娘子更想有個安穩進項,也有個安穩靠山。
況且,陸念說得也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