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交易?」
「你先答應。」
「那可不行。」酒時又不是傻的,她側躺在治療台上,托著下巴,牢牢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萬一我嚮導素沒要到,先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多不划算。」
渾身上下就一條命還值點錢,別人還能圖她啥?血液里流淌著的劣等基因嗎?
郁聞安看向天花板,微型監視器已經被精神力磁場干擾,應該不會監聽到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的舉動卻讓酒時誤會了。
「嘖,麻煩。」她撐著起身,坐在治療台邊緣,彎腰靠近。
微微偏頭,她便能看清尖子生臉上的細小絨毛,規規矩矩的,和它的主人一樣。
酒時一邊震驚他居然沒有閃躲,一邊打量這副不染塵埃的面容,從細軟的發梢,到清淺如畫的眉眼,再到下垂的羽睫,每一處都完美得不可思議。
不知不覺出了神。
對方有些不適應,連著咬了兩次下唇,留下兩道嫣紅的齒痕,「這是什麼意思?」
「哦。」酒時看得險些忘記正事,她扭頭,將臉頰湊到他的唇邊,「要是不方便的話,你可以給我說悄悄話。」
一呼一吸間,儘是升騰的熱意。
她撐著膝蓋,努力忍住異樣的癢感,催促:「你就別賣關子了,我腰不好,待會兒撐不住就要摔你懷裡了喲。」
自以為是的恐嚇在郁聞安看來,無疑又是耍|流|氓。
他沉住氣,「蓄意騷擾嚮導,我可以作警告處理。」
「哎哎哎。」酒時徹底老實了:「真服了你了,你這人怎麼一點兒都開不起玩笑呢。」
「畢竟我嚴肅死板,是個不近人情的冷麵記過機器。」
「......」怎麼感覺在哪兒聽過這些。
酒時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搭在治療台上的腿盪啊盪,「誰,誰敢這麼說你!記過,記大大的過!」
看著她的人相當沉默,看破不說破。
郁聞安從他的椅子上站起身,冷冽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向她。
酒時硬著頭皮迎接。
「那我直說了。」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兩個人聽到,「白塔祭司你應該也見過。」
「昂。」
「他的身體出了些狀況,目前已經無法承擔白塔的一些儀式,白塔那邊再考慮讓他隱退。」郁聞安始終觀察著酒時的表情,在她露出疑惑的時候,適時停頓。
然後,她便睜著懵懂無知的眼睛,呆呆地仰望著他,清澈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臉龐,仿佛她的世界裡只有他。
郁聞安嗓子發緊,刻意避開她的對視,「三個月後的交接儀式上,我將會接替他,成為白塔的下一任祭司。」
他雲淡風輕地吐露出驚天大事,酒時先是認可地點點頭,然後瞪大眼睛,往他臉上瞟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震驚。
「怎麼了?」
「白塔祭司?」酒時險些失聲,「你嗎?」
那TM可是聯邦最神聖的職業,最接近神明的存在,居然就在她身邊,還是她的同學。
簡直跟做夢一樣。
酒時突然不敢正視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神聖氣息,生怕在聖光的普照下灰飛煙滅。
勉強找回聲音:「你,你這不是挺好的嗎?別人夢寐以求的白塔,你唾手可得,還需要幫什麼忙,我別給你幫倒忙了。」
「我要的就是幫倒忙。」
「哈?」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交易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搞砸它。」
「哈?」是她耳朵壞了,還是他腦子壞了。
第20章
高塔頂層。
幽暗的低矮的閣樓,陳列架上擺放著遠古野獸的頭顱,白骨森森,年歲悠久得有些斑駁。
牆壁由梨花木拼接而成,圓孔的釘洞密密麻麻,遍布牆體。
中間,更是令人頭皮發麻,一張寬大的人形斗篷被釘在牆上,宛若曾經殉道而死的聖子。
零星的白色絲帶纏繞四周,縱橫交錯,牢牢地拴住牆上的斗篷。
倒影在燭火中搖曳,猶如被囚禁的神明。
「滋滋。」
古老的鈴聲從屋頂墜落,擾了清靜。
「祭司大人,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您準備好了嗎?」
「嚓。」鏡子前,一盞油燈亮起。
黑暗中,明滅的燭火印出一張蒼白腐朽的面容,黑色的血絲從脖頸一路攀爬,布滿了整張右臉頰,狀貌驚恐。
乾涸的嗓音響起:「我知道了,十分鐘後到場。」
門外響起遠去的腳步聲,閣樓又陷入了死寂。
祭司取下牆上的聖袍,行動遲緩地套在身上,用帽子藏住滿頭白髮。
黑色紋路依舊露在外面,他沒有在意,推開吱呀作響的閣樓,走進白色的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