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袁馳的確沒有再和馮山月提起那天在街上發生的事。
馮山月甚至做好了準備,萬一袁馳刨根問底,想知道她和何志宇之間發生過什麼,她要怎麼搪塞過去。
可他一句都沒問過。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帶傘出門卻沒遇見下雨般的失落。甚至不光是失落,還有種天空陰沉、空氣粘稠,卻始終等不到落雨的氣憤。
因此,在何志宇從兩人身邊走回屋子裡以後,馮山月忽然也喪失了繼續和他在外面吹冷風的興趣,草草將資料歸攏,說:「行了,先這樣。我長了嘴,要是有不懂的會自己去問老師。」
袁馳見她想走,沒伸手攔,站在原地望著她轉身,卻突然問:「要不要和我比一模的英語成績?」
馮山月一怔,停下了,頗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他。
高一的時候,兩家人總喜歡把她和袁馳的考試總分放在一起比。
高二分科以後,兩人就只剩兩門文理不分卷的單科可以比成績了。但很快,鑑於馮山月的語文和英語都是強項,袁馳極少能在這兩門上贏過她,袁向東便漸漸不在聚會時提起比單科成績的事,只有馮山月偶爾會在私下得意地敲打袁馳。
是真的「敲打」——她會把答題卡捲成筒,敲他面前的桌子,揚起嘴角叫他手下敗將,袁馳則會一邊說「切」,一邊把她手裡捲起的紙筒抽過來,用帶著點不服氣的表情去研讀她的作文。
想到這裡,馮山月眼中難得流露出幾分戲謔:「我只是轉學,又不是變傻了,我才走多久,你就想篡位了?」
見馮山月神情放鬆下來,袁馳也跟著彎了彎眼睛。
剛才那句話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他想找她說話,但似乎說什麼都是雷區,只有提考試最安全。至少在這一刻,兩個人能暫時拋開橫在二人之間的心結,將對方視作與自己比試成績的普通學生。
他接話:「為什麼不能是我變強了?敢不敢比?」
馮山月爽快應答:「好,輸的人賠什麼?」
袁馳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朝她走了兩步,手按在樓道的欄杆上,盯著她,放低聲音:「答應贏的人一件事。」
馮山月迎著他的視線,一瞬間腦子裡浮現許多種設想,樓道里太安靜了,她下意識地嗤了一聲,用嘲諷打破這古怪的氛圍。
「幼不幼稚啊,比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袁馳微笑:「不敢賭麼?」
馮山月不再看他,心想,你等著瞧吧。
她回身進屋:「賭就賭。」
-
下午放學後,馮山月剛打鈴便出了教室,獨自一人拎著書包去匯智樓看考場。
她眼睛找著教學樓的方位,心裡仍想著中午打的那個賭。
開學後她在四中上課,但手裡的資料還是原先一中的老師給的,其中還夾著袁馳帶來的課外班李老師給的資料。
她語感好,聽力也好,每次考試聽力基本能拿滿分,完形填空和閱讀也只錯最難的一兩個,作文更是次次高分。
她想不通袁馳拿什麼贏她。
思來想去,甚至有了一個極為驚悚的推理——他不會要故意輸給她一個賭約吧?他以為她會命令他做什麼?
不過,這些胡亂的想法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在匯智樓看到考場座位表以後,馮山月的大腦在剎那間就清空了所有雜念,進入備戰狀態。
她手指按在紙頁上,先是找到了王於英的名字,然後是自己的。
最後再往下移動,數了幾個格子,停在某一行上面。
那裡印著何志宇的名字。
第21章 1「你真應該親眼看看那個表情。」……
三月初的樟市,日曆上的節氣已經從立春走到了驚蟄,溫度卻還沒升上去。
連綿不絕的陰雨將潮濕滲透到每個角落,風裡感受不到暖意,寒冷盤踞不散,是最令人討厭的時候。
馮山月早上起來後,還沒拉開窗簾,便能聽見外面嘩啦的雨聲,坐在床上先嘆了口氣。
今天是一模的第二天,又是個壞天氣。
像是某種徵兆,馮山月來到客廳時,突然聽見風把門吹開的聲音。
她轉頭去看——開門的竟然是鄭海陽的臥室。
哥哥出事以後沒有人動過裡面的東西,房間的陳設與往日毫無區別,馮山月甚至能看到正對門的書桌上堆著之前期末考試的試卷,轉椅的椅背上搭著他的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