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阿陌的輕喚讓衛子夫回過了神，「何事？」阿莫頗有些為難的望了望門外，輕指了指，「陛下在外面許久了，可就是不進來了，外面又下著雨。」
衛子夫從窗外望了望，果不其然就是劉徹站在那裡模糊的身影，也不知他在鬧哪門子，將窗戶一關，「本宮有些累，要歇息了。」好似也是在賭氣一般。
第113章
朝年與暮歲同往,歷經世事的滄桑，唯有晨起星落的漢宮一如既往的屹立不變，那一段段的往事就好似一曲曲插曲,當歲月爬上她的梢頭，斑駁的似乎只有衛子夫，李夫人終究是在一個夜黑人靜的黑夜裡離開了人世，留下的唯有那段「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的所謂佳話，而那個生來體弱的孩子劉徹終究是沒有再多看一眼，而是將他放出了長安，封了昌邑王,至於那李廣利不說衛青是否願意放過他,單是劉徹便是不會放過他，在得到了趙信失敗,李妍兒離世的消息後,借著夜色狼狽至極的就是投靠了匈奴人，為此劉徹更是氣急,那是一種對他赤裸裸的羞辱和嘲笑，豈是他所能容忍的,當下便是欲揮兵,最後還是在眾臣的攔阻下而暫時平頂了他的怒火，欲在開春之後，以霍去病為主再度興兵事。
而這一切看似與衛子夫息息相關,一切又好似顯得都與她無關一般,因為劉徹在歷經了一連串的打擊之後,他不得不承認以外戚而言唯有衛家對他唯忠且知進退而有能力。可人至中年的他，二十載的夫妻,他們之間的信任危機卻是日漸突顯，衛子夫對他越發無所謂的漠視的態度，令他的心裡越是覺得不是滋味，於一個帝王而言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錯誤，他亦是怪衛子夫不能理解於他，兩個人此番的僵持到是頗顯得風平浪靜，只是那風平浪靜暗藏的此起彼伏顯得到是頗耐人尋味。
眼看除夕近在眼前了，椒房殿到是隨著衛長一家的到來而顯得熱鬧非凡，「陛下又要起兵事……」平陽公主頗有些哀傷的道，她雖嫁給了衛青，圓了一生的夢，可看著衛青日夜殫精竭慮操勞的樣子，她還是心疼的緊，可衛青的脾氣又註定了他是不會聽人勸的，至於那李妍兒多多少少也成為了她心中的一絲愧疚，她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身邊養了那麼久的人居然是抱得如此心態，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你無顏面對衛子夫，亦是無顏面對衛青，終究還是木訥的衛青經過了衛子夫一番點撥方才解了她的心結，如今看著帝後二人的明顯的疏離，她自是很能體會衛子夫的心情。
衛子夫笑著吹了吹眼前的清茶，「公主是在擔心衛青吧，他那人啊就是這般，一心全撲在戰事上了，你若真讓他閒下來，他怕是更不自在啊。」平陽細細思索了一下，輕點了點頭，「可不是如此，我就是擔憂他那身子，唉……」平陽還是有些無奈的，「如此阿妍也做了母親了，你與陛下還是這般嗎？」平陽拍了拍衛子夫的手，卻見她低眉不語，笑著搖了搖頭，「我那個弟弟可是要面子的緊，從小就是……說起來，這事也是怪我，當初到是沒看出來那李妍兒是個如此心思歹毒之人，是我疏忽了……你啊就是太要強了，他畢竟是個皇上，是大漢的主人，女人總是要適當低低頭的，你與他又有什麼好爭的……」平陽勸道，更指了指一直在搶著要逗弄曹宗，「你啊，總得為太子想想，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保不齊再來個美人，你若是輕易放棄了……」歷經世事的平陽如今到是有些無欲無求了，她的兒子終究是娶了最高貴的長公主，而她亦是如願成為了大將軍夫人，她還能求什麼，便是看得也是更透了。
衛子夫到是有些詫異平陽的這般明示暗示，只是不知這說客是來自何人，她本是想守著一畝三分地，亦是不再期許劉徹有任何的改變，畢竟色乃是本性，更何況他還是個帝王，如今自己年歲漸長，一晃眼都做了祖母了，可不得再低調一些，終究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劉徹那日益平添的疑心令她是深感惹不起躲得起，到是沒想過那麼多，可她仔細一想她這般言論又不像是劉徹派來的，更像是她自己多年來領悟的經驗，「姑母，今日為何姐夫不曾來？」劉據眼見搶不過自家的兩個姐姐，悻悻的退了出來，掃視了一番既沒看見霍去病也是沒見曹襄，便是有些奇怪的問道，平陽方才的好心情一瞬間就是灰敗了下來，到是全落入了衛子夫的眼中，「去病都快做父親了，估計這會兒還在家呢……」
「去病要做父親了？」平陽亦是有些詫異，她到是沒聽說此事，對此衛子夫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小子酒後和府中的一個侍女對上眼了，人家就有了孩子，他到是顯得無所謂，當場就納了人家做夫人，還是過了好些時日才來告訴我，說是他那位夫人吐得厲害，我才知道的，你說說那小子做事一向都是如此。」
「這倒像是去病的風格。」平陽亦是笑著道，曹襄的身體從入冬開始就是直線下降，她的心裡亦是憂愁的緊，衛長那看似平淡的笑容下又該隱藏了多少的無奈與心痛，」如今就連去病也要做父親了，可不是都老了嗎？」平陽亦是輕笑道，只是那一絲對曹襄憂愁終究是無可掩飾的，誰也想不到昔年與霍去病一起長大的曹襄會落到這般田地，湯藥不斷，到是苦了衛長，一手守著孩子，一手還得操心曹襄的身體，就怕那天醒來之後就是看不到他了。
「父皇，父皇……」劉據遠遠的就是看到了劉徹走了過來，笑著就是朝他奔了過去，撲倒在他的懷裡，劉徹亦是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讓父皇看看，恩，據兒又長高了，好小子……」
「父皇長樂無極……」劉據照足了規矩給他行禮，「行了，起來吧，玩去吧……」劉徹颳了下他的鼻子，看著那小子朝他做了個鬼臉跑開了，就是對著眾人道，「今日都是自己人，都起來吧，無需多禮。」
一路走來，他到是覺得有些凍的僵硬，搓了搓自己的手就是在衛子夫身邊坐了下來，對此衛子夫到是顯得習以為常，笑著遞給了他一個手爐，「陛下，暖暖吧。」有段時日沒見面的劉徹，見到衛子夫到是有些恍如隔世一般，下意識就是握住了她的手，「子夫，到是清瘦了，可是這般孩子太過折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