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暗的天色,更暗了下來。幾乎沒有一絲光線照進屋內來。
雲霜中途出去添了些柴火,蕭陸一直看著沈意之,他感覺沈意之應是哭了的,眼周還有淚漬被火烤乾的痕跡。
「怎麼死的?」僅僅這半日,沈意之的嗓音都啞了。
蕭陸已經不敢說了。
「你不說,我便去聽雪樓問。」沈意之眼神暗淡下去,面頰都僵了。
蕭陸才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嗓子被炭火烤得發乾:「是……有人說是看見殿下殺了人。」
他又立馬解釋道:「但這絕對是個誤會,絕對不可能是殿下的,他沒有任何理由要殺孫夫人。」
沈意之皺眉,問道:「孫尋舞怎麼出現在那邊?」
「孫夫人在中秋之後就離開了京都,去了白馬道。」
「蕭勿又為什麼出現在了白馬道?」蕭勿去的分明是暉州,雖然暉州離白馬道近,但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實在蹊蹺。
「這……」這他更沒法說了,蕭勿便是為了見孫尋舞,才去的白馬道。
已經沒什麼光線的屋內,沈意之這才拆開孫尋舞留下的信。
——寫給我的好朋友沈
今日我將隨國公大人入宮面聖,連日來的算計即將告終,成敗就在今日。
原諒我多日以來的隱瞞,許多話在當時講出來或許顯得交淺言深,但現在,我寫下這封信時,就料到今後我們應是不會在見面了。
殿下的毒至今未解,當日我騙了你,解毒配方我附在信後,你不要生氣。
你啊,憂思過重命短,你要活得久一點,答應好了護好我女兒的。
先前你問我,是以什麼身份待在莫允修的身邊,如何知道這麼多,其實那時的我便開始調查莫允修,借用章鶴的身份便利,接近他,就是為了讓他死。
所以前世我得知他與你夫妻關係不合,也不願做過多干涉。而這一次,我清醒過來時已經有了章玉芝,我只能一開始就從章鶴身上下功夫。
我總說你蠢笨,實際上蠢笨的是我自己,到現在,能救我女兒的辦法,竟然只有託付給你了。
你的人來了,我不再多說,希望今日之事能成功。
保重,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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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之看了眼信封后附上的解毒方子,便丟給蕭陸,「送去*前線吧。」
「誒,好,我這就叫人快馬加鞭送去。」
沈意之揉了揉太陽穴,「不,你親自送去。」
「那不行!」蕭陸立馬跳起來,「聽雪樓能查到的蕭煥死忠屬下在京都還潛藏了不少,若此時我丟下你去前線,我人還沒出去,估計就會被從暉州射來的箭釘死在京都城門了。」
沈意之現在聽見他講話就有些煩躁,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讓我靜靜。」
一聽這話,蕭陸連忙跑了,絲毫不敢再多耽擱,省得沈意之看見他心煩。
沈意之靜了靜,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像真的,畢竟自己沒有親眼見到,前世孫尋舞能用假死逃脫,那麼這次也行。
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感覺到心涼了半截。
孫尋舞那顆假死藥,她早就給了自己,就在錦囊中。
沈意之掏出錦囊來,抖了抖,果真看見裡面有一顆藥丸。
還有一張被疊起來的紙,她展開看,見上面寫的是治療自己腿疾的藥方。
她想要勸住自己,但就是猛然感覺到,前世今生的悲傷都一同積壓在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她將那顆藥丸狠狠丟到了火盆里,接著就是一陣難以壓制的噁心。
她今日沒吃多少東西,朝著火盆就是一陣乾嘔,吐不出東西,胃裡還一直在翻。
酸澀的雙眼被炙熱的火烤著,雲霜連忙過來扶著沈意之,一邊為她順氣,又遞來了一杯水。
「小姐,小姐你不要這樣。」雲霜的聲音都帶著哭腔,她心疼地一遍一遍用手去順著沈意之的背,「小姐,你要保重身子啊。」
她緩了緩,終接過雲霜端著的溫水,小抿了一口。
將腦袋埋進膝蓋,肩膀不住顫抖,膝上仿佛還留著孫尋舞用針扎她的痛感。
雲霜又將毛毯蓋在了沈意之的後背,輕輕拍著。
這一幕似乎重演,只是對象掉了個個兒。
重活一次的人,還是無法習慣生離死別。
她好累啊。
不知是不是孫尋舞給的錦囊起作用,即便是在這日,沈意之夜裡也沒有做夢,只是睡得不踏實,夜裡驚醒許多次。
或許是在夜裡,也或許是天亮了,沈意之迷迷糊糊聽見門口有人聊天。
「聽雪樓的人是一路保護著的,但進了尊州以後,人就回來了。」
「不知道章大人是去隱松山做什麼,進了山就莫名其妙從山上跌下來了。」
「找到的時候已經是血肉模糊。」
「哎,與孫夫人同一天去,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不是聽說他們還有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