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煉玲瓏好好講話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咄咄逼人,「她其實蠻脆弱的,從小在你的背影之下長大,挺累的。」
「我是心疼她,她無論做什麼都會被人拿來跟你比較。」
「這一次也是,我雖然總是罵她,但我更心疼她,她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有你的原因。」
煉玲瓏沒有歇斯底里地指責。
「但我知道,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如果我是你,可能壓根都不知道沈毓棲為什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沈意之一直沉默,她之前確實不知道,甚至一度有些煩沈毓棲,不想見到她,發生這些事情後,甚至想要破罐子破摔不管她算了。
但那次沈毓棲大著肚子也要跟她道歉時,她似乎隱隱窺見了一點這個女孩的心思。
是她太鈍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從前剛入沈府的時候是這樣,重生回來時,也是這樣。
煉玲瓏還在說,「上次她跟我說,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並沒有多愛莫允修,只是想跟你置氣,卻搭進去了她的一輩子。」
「所以我當日見她求你救莫允修時,才如此生氣。」
「後來想想,也想明白了,她現在這樣今後如何生活,許是想嫁給莫允修後也好有個正式名分,才好抬起頭堂堂正正得做人。」
沈意之嗓子有些干,沙啞聲音道:「事已至此,她已不能將希望寄託莫允修之身了,你不要學她,要珍惜自己。」
煉玲瓏也有些難過,口中喃喃:「什麼意思?他真的,沒辦法娶小棲了嗎?」
「嗯。」沈意之呼出一口氣,沒有再過多解釋,「這段時日許會發生些事情,如果你願意,去陪陪她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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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已經開始寒涼,沈意之坐在馬車裡,手中捧著千卉夫人硬塞給他的手爐,沒有著涼,腿上又恢復了知覺。
回到王府里,沈意之的小院裡宮燈明澈,她以為經昨夜一事後,蕭勿應是會回來睡的,但她進了小院才發現,坐在亭中等她的人是孫尋舞,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便進屋裡去取了一件大氅來披在孫尋舞的後背。
夜深了,蕭勿沒有回來。
今日是太子祭日,自從有一年她偷偷潛入舊太子府去祭拜被人發現後,她便再也沒有去過那裡了。
此後只在家中立上靈牌,敬上香燭。
今年沈意之覺得是不同的,她與蕭勿互通了心意,他是太子案後的孟麼麼,唯一的最親近之人了,應是要與蕭勿一同祭拜的。
她準備去前院書房裡看看,門房才跑來傳信說,蕭勿今日只派了人傳信回來,說是不日就將啟程暉州,叫夫人好生保重身體,每日叫太醫請個平安脈。
沈意之打斷門房的傳話,問道:「信呢?」
門房帶著江州口音,結巴道:「沒,沒有信,殿下派人傳,傳話,我就怕記不住,畫,畫在手上的。」
說著,他把手心上自己畫的亂七八糟的圖案展示給沈意之看。
沈意之看不懂,叫他接著說,他就又道:「府里養了些信,信鴿,每日都會有人將,將太醫的診斷結果送去,去前線。」
沈意之接著聽,門房卻沒再說了。
「沒了?」
「沒,沒了。」門房道。
沈意之揮揮手叫他退下,又叫住了他,問:「你是江州人?」
「是。」
又問:「你是何時來的?」
「就,就夫人生病那段,時日。」門房一笑露出一排大板牙,宮燈照射下,顯得牙格外得白。
他繼續抄著江州的口音,「殿下說,說夫人聽見江州話,會覺,覺得親切,夫人也喜歡吃,吃江州菜,所以我是跟,跟廚子一起從江州,州來的。」
「夫人也是江,江州人嗎?*」
門房人實誠,沒什麼心眼子,絲毫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話太多了。
沈意之沉思片刻,道:「我是京都人。」
「哦。」門房看上去有點失落。
「但我的父母都是江州人。」
身後傳來響動,沈意之回過頭去,見是孫尋舞將大氅搭在手彎,朝小院門口走來。
「你下去吧。」
門房又笑出一排板牙,道:「好嘞好嘞,小的告,告退。」
「想家了?」孫尋舞將大氅又披在了沈意之肩上,笑她。
沈意之沒有講話,拽了拽大氅系帶,朝院裡走去。
「明日便是中秋了。」
她抬眼看了看幾乎已經是一張圓盤的月。
孫尋舞也抬頭,「京都的月亮不亮,不如屋啟的亮。」
「你去過屋啟?」
孫尋舞偏過腦袋瞥了沈意之一眼,「當然,不然八心蓮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