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修在告發她的時候,還不知道她肚子裡已有了成形的他的孩子。
原本那個會撫著她背後那道早已癒合的駭人傷疤,一面溫柔地在她耳邊說「我定會為你,為孟老太傅平冤昭雪」,會在她生病時,用他那揮毫潑墨下筆生花的金貴的手,仔仔細細揉按著沈意之冰冷的腳的她的愛人,莫允修,成為了那個害死她和她肚子裡孩子,以及沈家上下忠良的劊子手。
那如今來救她們的人又是誰?
沈意之出了一身冷汗,可眼前又漸漸清明起來。
厚重檀香味充滿鼻腔,耳邊不再是綿密簌簌的雨聲,而是火苗在盆里劈啪作響。
沈意之跪坐在地,周圍跪了一地女眷,互相擁擠地縮在火盆邊,她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溫暖。
遠處高座上坐著帝後二人,他們的視線越過大殿滿地女眷,望向殿外的漆黑夜空。
沈意之聽著絲絲入耳的抽泣聲,也回頭望向殿外夜空。
漆黑如墨的天幕上,綴著孤星伴月。正是殺戮之兆。
遠處傳來似有若無的兵戈殺伐之聲,掩蓋在了女眷們的輕聲啜泣下。
沈意之想起來了,這是崇延二十二年,今夜正是除夕年節,瑞王簫煥發動兵變,篡權奪位的日子。
所有的官宦女眷,都被簫煥押至後宮,用來牽制皇帝,若是皇帝不從,那這些官宦子女就將血洗後宮。
沈意之脖頸處還殘留著斬首的痛楚,以及刺骨寒意。
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三年前,還未嫁給莫允修之時。
沈意之迅速回想前世的今日。
她們在此跪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瑞王簫煥就會領兵提劍趕到這裡。
叛軍進門時,便立即殺了靠近門口的兩位女眷,殺雞儆猴。
而後,又將就在身側的沈意之挾持起來,女眷們呼呼啦一陣全都涌到了帝後身側,此時禁軍趕來,才將簫煥制服。
這場兵變註定以失敗結束。
但她們好歹要平安拖到禁軍趕來。
絲絲縷縷的檀香氣味充盈在安靜空曠的大殿內,所有人都因恐懼而忘卻了寒冷。
沈意之單薄的身軀突然起身,對著滿地哭哭啼啼的女眷大喝一聲,「起來!」
明亮清澈的聲音在大殿中盤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女眷被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得懵住了。
「全部都起來!」
她們這才聽清沈意之說了什麼,眾人面面相覷,又望向主座上的帝後二人。
「叛軍就要殺將進來,難道我等就此跪伏等死?」
沈意之回望帝後,眼中神情堅定,隨後轉向滿堂女眷繼續道:「我們要信賴禁軍,縱使叛軍逼近,禁軍也必定及時趕至,護衛我等周全。」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簇擁在陛下身邊,保證陛下的安全。若有習武之人,可隨我身後,圍在外圈。」
聽到這裡,有些找回理智的女眷起身,拉著身邊人開始往皇帝身側湊。
座上皇帝眯了眯眼,沉著冷靜的帝王之聲穿透殿內繞繞檀香,「你是誰家的姑娘?」
沈意之回想了一下這一年父親的職位,冷靜清聲答道:「回陛下,家父戶部侍郎沈灼庭。」
皇帝沒再講話,天邊孤星已經被雲層遮蔽,叛軍殺吼聲開始靠近。
所有人都繃緊了一根弦。
沈意之的手還在輕微顫抖。
她剛剛還在刑場上,被砍了腦袋,真實的痛感和眼前的血色未完全消退,現在又在經歷反賊逼宮,任誰也沒有她這樣的好運氣。
很快,整片漆黑夜空已經看不見星月,殿內所有人在她的指揮下,有序地將帝後護在中間,視線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
殿內的空氣都如同一張不可見的密網,兜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父皇這裡好生溫暖,倒教本王有種回到兒時的感覺。」
簫煥還沒走進殿內,兵戈撞擊的金鳴之聲擁護著他的催命聲闖進所有人繃緊的弦上。
她們來時都被收繳了兵刃,就算有點身手,在常年沙場歷練的士兵面前,實力懸殊到近乎於無。
簫煥身邊的士兵進入殿內後的第一件事仍是隨手去殺外圍的兩名女眷。
但在方才沈意之的提醒下,她們都拔下發間簪子用以防身,警惕著險險避開一劍後,她們用銀簪開始與那一位士兵纏鬥起來。
簫煥眼神淡漠瞧著這一幕,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一偏腦袋,便讓身後士兵陸續出來,將此地包圍。
「你可還識得座上是你親生父母!」皇后怒氣騰升,從座上站起來,指著簫煥。
簫煥言語輕浮:「自然識得,所以親生父母,可願將這至尊寶座交給孩兒來坐坐?」
沈意之他們已經完全被包圍,反抗不得。
四十多歲的沉穩帝王看不出緊張,倒是如釋重負一般輕聲笑了起來:「終究是朕太縱容你了。」
聽及此,簫煥也笑出了聲,「縱容?確實,從小到大我要什麼沒有。但偏偏您這皇位,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想過要給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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