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上的女子靜靜聽著, 手執一串佛珠, 輕輕捻動。
她身著一襲蕊色宮制錦裙,披著斗紋立蟒白狐氅衣, 盤著金線,熠熠生輝。精緻小巧的臉攏在潔白的狐毛中,將雪膚花容襯得高貴不凡,宛如畫中仙姝。
只是,眉眼間依稀可見幾分病容。
讀至永靖帝登基,柳庭軒聲音頓住,緩緩合上書。
「這一卷已讀完,娘娘若還要聽,只能帶之前的幾卷史冊了。」
周漪月搖頭,說自己已經聽夠了。
史書上大都是些枯燥沉悶的內容,她原本對這些興趣不大,之所以命他讀晉史,只是想了解這個對她來說陌生的國家。
還有便是,想了解那位永靖帝。
她依稀記得,自己睜開眼之後,守在床邊的侍女驚掉了手中托盤,慌張衝出了門。
一邊跑,一邊喊著:「皇后娘娘醒了!」
沒過多久,一群身著錦衣華服之人魚貫而入,將她床前圍了個水泄不通。
中間那男子,一襲絳色團龍紋長袍,腰系革帶,身姿挺拔,端的是天潢貴胄,威武不凡。
他們稱他為皇帝,稱自己為皇后。
那人溫柔拂過她額前,輕聲安慰:「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周漪月清楚感受到,她的手掌十分粗糲。
當時,她身體沒有一點知覺,只能任由他們給自己搭脈,餵藥,施針,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那男人紅著眼問她:「念念,還記得朕嗎?」
念念像是她的乳名。
周漪月心中茫然,定是也表現在了臉上,她看到那個男人臉上的詫異。
太醫們一番詢問,得出了結果,是頭部分遭受撞擊後導致的失憶。
周漪月到現在仍覺得不真實,話本里才有的情節,竟然就這麼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思緒回籠,她錘了錘自己的雙腿,已經一月時間了,雙腿勉勉強強有了知覺,只是走路還有些困難。
她想起什麼,轉眸問柳庭軒:「先生方才說,你是我母親請來的?」
柳庭軒行禮:「是,許大人對在下有知遇之恩,承蒙許夫人厚愛,讓在下得以在此為娘娘講解詩書,實乃三生有幸。」
「許家老爺和夫人都十分惦念皇后娘娘,兩年前,娘娘來寶華寺祈福,不慎墜下山路,撞上石頭致使失憶。這麼多年,許家和陛下幾乎用盡了方法,遍訪名醫。」
「若不是陛下常來此,多有不便,許夫人定是要親自來陪娘娘的。」
周漪月垂下眼睫。
兩年,自己已經昏迷整整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