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的血還從那白色的紗布下面滲出來,衛銜雪覺得疼得都要失神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是很冷靜地朝外面喊了一聲:「燕穢,將藥端出去熬藥吧。」
燕穢進來不敢直視大公主,端著血碗就很快出去了。
門邊的帘子擺了擺,屋裡重歸寧靜似的。
「阿姐。」衛銜雪沉聲道:「我有一事想問你。」
褚苑皺著眉,「你說。」
衛銜雪認真地抬起了眼,「阿姐,可對那皇位有意?」
褚苑臉色一滯,她眉頭皺得更深,但她很快接受這話茬似地回道:「你知道,父皇不喜歡我,我沒這個機會,何況我是女兒郎。」
「女兒郎並非緣由,阿姐比我,比褚霽褚黎功德要高得多。」衛銜雪追著褚苑的視線,「至於父皇,君心難測,他難道喜歡褚黎嗎?就算他喜歡,如今褚黎也再翻不了身了,褚霽大逆不道,說句自大的話,如今我手上有把柄,我有本事讓他再抬不起頭。」
這仿佛還是褚苑第一回看到衛銜雪的鋒芒,她靠在桌邊直起腰,「我在西陲呆了快二十年了,回京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出來,若說不願,君臣之外,父女之情不能說不曾妄想過,可皇家的情誼你我都知曉,紙糊的東西一捅就破,事到如今,我自然能猜到父皇為何不喜歡我,當年……」
褚苑的話停在這裡,再往下說就大逆不道了。
可衛銜雪接著說了下去:「當年陛下算計長公主得了皇位,這來路不明的富貴他接了,就得將心底的氣藏一輩子,他明面上恨不了長公主……可阿姐太像她了。」
「……」褚苑偏開眼,「你別說了。」
衛銜雪又默了默聲。
「還是那句話,我想問阿姐,對皇位可有心?」衛銜雪只停頓了片刻,他沒等褚苑回他,便說道:「阿姐不說,那我便先說了。」
衛銜雪在桌前坐正,他一字一句地輕聲說:「我有。」
第127章 :戰事
「大逆不……」褚苑嘴裡的話又停住了。
「大逆不道之事何幾。」衛銜雪臉上的認真連憔悴也掩蓋不住,「阿姐這些年只與他論君臣,親疏遠近他隻字不提,至於我……我的事想必世子同阿姐提過,我母親為他拋卻族人,此事若我來看,她有不該,可褚章這些年也並非有情有義之輩,若論帝王之情當置於天下蒼生,但這些年來,蒼生於陛下心裡分量幾何,恐怕還比不過他心裡對舊事的耿耿於懷。」
「舊事……」褚苑的手無意識碰了下腰間的刀把,「有些事若無根據,如今提及也不過是自找麻煩。」
「根據……」衛銜雪似乎冷笑了聲,「還有一事我一直瞞著阿姐。」
「世子……」他目光黯了一下,「江褚寒已經離開西河,南下軍營去了侯爺身邊,這事傳信說過,卻沒有說緣由,我給陛下的摺子里是這樣寫的——」
衛銜雪緩緩呼了口氣,「我遵照陛下旨意,給江褚寒下毒,世子吐血生死一線,可符護衛告知,陛下旨意乃是除之後快,我未得口諭不敢領旨,心中滿腔猜忌也不過孤身一人,我攔不住符護衛手下的影衛,然而世子自京城而來,身邊護衛與影衛爭鬥,將人救走,符護衛以身相殉,至此兩敗俱傷。」
衛銜雪話里半真半假,結局卻是如此合上的。
「不可能!」褚苑馬上伏在桌邊探過身,「父皇怎麼會想殺褚寒,你,你又怎麼會對他下毒?」
「還有……」褚苑想過去,愈發斬釘截鐵地說:「我雖收到你和胡大人傳信說褚寒離去,可他自己也派人過來說了,他只說過讓我關照於你,旁的話沒有一字提及殺人下毒的事,他若真的被你下毒,要再情深至此,我這個做姐姐的也要為他鳴不平了。」
衛銜雪喉間有些停頓,「他……」
褚苑忽然明白似的,「你也是說的給父皇的摺子,其中的實情才是你想告訴我的。」
「實情……我下毒雖留了三分,可陛下做弟弟的時候尚且無情,怎麼會對一個子侄留手,他想斬草除根不假,為的是留他百年基業並無後患。」衛銜雪重新正起眉目,「阿姐,兄弟相隙早就開了先例了,我今日同你坦白,並非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麼大逆不道,而是我今日站在這裡,不想同阿姐也鬧到從前與褚黎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