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請回去休息吧,不必在這裡陪我。」織玉說道。
宋晏雪猶豫了一下,想到明日的事情,也只好向她告辭,她叫來一個侍女,替她同織玉閒聊,那侍女眉眼生動,一瞧便是口齒伶俐之人,可惜遇到了織玉,看見她腰間的兵器和冷肅的表情,便不敢多話了。
宋晏雪剛走,先前的兩個侍女便將原先那個房間隔壁的屋子收拾了出來,同後來的侍女帶著織玉進去,三人說了一番俏皮話,將氣氛緩和,織玉也不想為難她們,便微笑地聽著,拒絕了她們要為她更衣的打算。
「我更習慣親力親為。」
三人相互看了看,表情十分驚訝,一起低頭斂衽,屈膝行禮告退道:「那奴婢們就不打擾裴小姐休息了。」
她們正要離開,卻被織玉叫住:「等等,你們叫我什麼?」
三人抬頭,看見織玉清麗的面容上的茫然之色,不禁也疑惑了,「奴婢叫的裴小姐,有什麼不對嗎?」
織玉蹙眉,她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她們又重複了一遍,這下聽得清清楚楚,斷不是聽錯了,「為什麼要叫我裴小姐?我不記得我有提過我的姓氏。」
況且,她也不姓裴,她出身鄉野,曾有自己的姓氏,進入溫家之後,姓氏被強行拋卻,連她自己都快想不起來了,但絕對不是姓裴。
三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心直口快一些,「您是謝公子的未婚妻呀,不就該姓裴……」
她的聲音在織玉越來越冷的臉色中逐漸變小,直至幾乎聽不清,但該聽到的,織玉一個字沒落。
裴姓,合水城不就有一個裴姓的人家。
月前在北魏皇宮之中,謝硯和欒轍還說起過裴家,她已經記不起他們談話的所有內容,卻還記得謝硯說了一句,裴家和謝家還有別的關係。
三人見她面色極差,也跟著臉色一白,連忙告退,行至門口,只聽身後傳來一句:「我不姓裴——也不是什麼未婚妻。」
房門在身後被掩上,三人在門口的長廊徘徊,慌張地商量著對策。
「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說錯話了?」
「那也不能怪我們,闔府不都以為她是裴家小姐。」
「可她不是裴小姐,又是什麼身份呢?」
話說到這裡,三人都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聲音說:「還能是什麼,行了,你們趕緊回去,我得去將此事稟告小姐。」
她們以為自己足夠小聲,卻不知屋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織玉聽著最後那個聲音中的鄙薄不屑,想自嘲地笑一笑,嘴角卻無論如何也揚不起來。
***
「怎麼會這樣。」
宋晏雪向宋晏舟講述的,便是在客房中的這一番對話,兩人自大家族中長大成人,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
但產生了誤會,還叫對方知道了,仍然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情,是繼續裝傻充愣下去,還是主動去說明一下情況,竟成了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況且,現在還有兩個更加尷尬的問題擺在眼前,一是,織玉知不知道裴小姐的存在,二是,她如果不知道,是不是謝硯故意隱瞞。
宋晏舟嘆氣。
宋晏雪也無奈,沉思良久,才說,「左右她也已經知道了,清官難斷家務事,接下來,我們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宋晏舟點頭應了,他平生覺得感情的事最為麻煩,巴不得離得遠遠的,當然更不會去主動過問。
宋晏雪自己這麼說,卻沒有宋晏舟這般灑脫,心裡還在想著這件事,她是即將出嫁的新娘,要是在出嫁前知道兩心相許的未來夫婿還有個舉止親密的紅顏知己,只怕會立即悔婚,也會對兩人恨之入骨。
可是想到織玉似曾相識的眉眼,又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她越想越頭疼,趁著姐弟倆難得的獨處時間,乾脆換了個話題,問起他們在書房中談的正事來。
宋晏舟小聲將書房中的對話一一說與她。
宋晏雪聽罷,微怒道:「我早就跟父親說過那生意不能再做,他偏偏不聽,如今出事了,還要去拜託謝家,這不是上趕著送把柄給人家。」
宋晏舟也和她是同樣的想法,但他們覺得不妥又如何,宋家一家之長是他們的父親,他們也只敢私底下抱怨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