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賭的是謝硯現在沒有躲閃的能力,即使賭輸了,再打下去,一對三,謝硯也必敗無疑。
刀尖逐漸靠近,離謝硯鼻尖僅有一寸之時,謝硯突然唇角微動,竟是勾起了一個幾不可察的淺笑。
成厲悚然一驚,再看過去,那抹笑容就像從沒存在過一樣,只能看到謝硯眼中的冷漠與睥睨。
也就是這一瞬之差的停頓,讓局勢瞬間改變,一個纖細的身影在月色的遮掩之下悄然靠近,抓住這一時機,一把扯過謝硯,將他從刀尖前撤離。
慣性讓兩人撞了個滿懷,織玉摸了摸發紅的額頭,抽出腰間長劍,與反應過來的成厲戰到一處,頓時刀光劍影如密布的蛛網籠罩住兩人。
謝硯的目光落在另兩個兵士身上。
經過之前的鏖戰,成厲和這兩人都累極,又要神經緊繃地防備著他,於是沒有注意到藏在背後的危險。
當成厲動時,織玉也從樹梢一躍而下,飛身靠近兩個正打算跟隨成厲一起動作的士兵,手如刀,疾似劍,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另一邊,打鬥仍在繼續,成厲一手刀法耍的極好,即使快是強弩之末,依然不容小覷。
而織玉身法迅疾,招式綿軟卻處處暗藏殺機,兩人一柔一剛,柔能克剛卻不能輕易取勝。
成厲逐漸焦躁,再這樣打下去,他遲早被她耗盡力氣。
心裡一急,手上便失了章法,他終於露出了破綻,織玉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她沒有痛下殺手,而是從袖中撒出一包白色粉末。
粉末盡數撒在成厲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個戲台上的白臉小生,顯得滑稽可笑。
自知大勢已去,成厲也懶得掙扎,任由劍鋒抵住他的喉嚨。
「我敗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粉末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閉著眼,表情反倒生動了起來。
織玉看著他臉上的不平與懊悔,劍尖微動,他的脖子上出現一道極淺的血痕。
但也僅此而已。
「你是江祺的舅舅,我不殺你。」
成厲長嘆一聲,「沒想到有一天我要靠那不成器的外甥的名頭活下來。」
謝硯走過來,「江少爺是性情中人。」
成厲冷呵了聲,「說的好聽,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秋夕在你手裡,他怎麼會膽大妄為到偷偷放你們離開?謝硯,你將都城搞得一團亂,究竟有什麼企圖?」
織玉也看向謝硯。
十多天前,當他們作為為魏皇賀壽的使團來到魏都時,魏朝皇宮中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時常針鋒相對外,還算和平融洽。
而現在,魏皇病重,大皇子被軟禁,二皇子也跟發了瘋似的整天疑神疑鬼,很難說跟眼前這個始終淡定從容的青年沒有關係。
否則,為什麼皇宮中起了大火,火都還沒完全撲滅,二皇子就火急火燎地叫人來抓他?
即使她在他身邊待了許久,也始終看不透這其中的迷霧。
謝硯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你口中不成器的江祺是知道其中原委的,成將軍若是好奇,不妨回去問問他。江祺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希望成將軍也能遵從自己的本心。」
成厲愣住,他雖然疼愛江祺,但也僅限於長輩對晚輩的寵溺,從未覺得江祺能有什麼作為。當江祺和謝硯等人來往過密,變得心事重重時,他也只當江祺是為了那個叫秋夕的歌女發愁。
現在回想起來,江祺似乎是有好幾次有話想對他說,可是最近的事情讓他變得忙碌無比,也沒有時間去敷衍這個只知吃喝玩樂的外甥。
就在成厲怔然之際,織玉忽然耳朵一動,轉頭看向魏都的方向,仔細凝聽了片刻,沉聲道:「有人來了,我們得趕緊走。」
她歸劍入鞘,在成厲身上一點,成厲立刻僵直不動,她低聲說:「成將軍,得罪了,一刻之□□道會自行解開,眼睛用清水清洗即可。」
她在城門處搶的馬被拴在遠處的樹林中,這時再過去恐怕會來不及,於是只能借用成厲他們的馬。
她跨上馬背,轉頭看見謝硯走向了另外幾匹馬,停留片刻,卻沒上去,反而轉頭看向她:「匕首借我一用。」
她只猶豫了一下,便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扔給他,只見他動作輕柔地輕撫了幾下駿馬的鬃毛,而後舉起出鞘的匕首,狠狠扎在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