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隱約飄來這句話,小廝抬頭,隔著風雪認清了來人,瞪大了眼睛。
岑璠仍站在原地,發間只挽了一隻木梳篦,身邊未有侍女撐傘,雪在發上墜了一層,宛若銀飾裝點。
她將小廝的反應盡收眼底,輕輕將目光移向遠處的書房,慘白的唇微微張開,又輕聲問了一遍,「殿下可在書房?」
小廝低下頭,並不知道該怎麼答。
這麼多年來,二殿下府里只有這麼一位側妃,相貌清如芙蓉,身姿窈窕,也是出挑的美人。
可這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位側妃並不得寵。
一個外室之女,靠迷香這種勾欄瓦舍里的腌臢手段爬上了床,毀了殿下和鄭家姑娘的婚事,不知道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竟求了個側妃名分。
起初殿下夜裡倒也去過幾次側妃所居的偏院,可這側妃到底小戶出身,不懂得怎麼伺候,後來惹了殿下不快,自此成了個擺設。
你說要是安安分分守在偏院也好,殿下這些年身邊也沒別的女人,就這副數一數二的容貌,說不定真能再得垂憐,生個一兒半女的。
可終歸是外室肚子裡出來的,這才裝了幾年便按耐不住,竟是故技重施,將殿下強留一晚。
別說是晉王,換成他一個普通男人也忍不了。
幸好這次殿下也並未縱容,將她趕去了洛陽那邊的莊子上。
沒想到如今竟是自個兒回來了。
想到此,小廝只咧開一個僵硬的笑,並未行禮,手仍揣在袖子裡,不緊不慢提醒道:「殿下說過,那書房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岑璠早已習慣小廝這般態度,這怪不得旁人,當初是她苦苦哀求,讓他納了她。
可她今日來,是為了還回不屬於她的東西。
岑璠抿緊了唇,沒再問什麼,搖搖晃晃往前繼續走。
小廝愣了片刻,回頭想再勸,卻只見廊下一排濕腳印,嘴角一撇嘟囔了句,「倒當真是個倔脾氣...」
岑璠自是沒聽見這句,就算聽見了也不在乎,耳邊漸漸只剩了風聲,眼被吹的乾澀,卻始終盯著前方。
走到書房門口時,埋在雪中的腳早已沒了知覺。
只是站了須臾,門便打開了。
韓澤在晉王身邊多年,知道晉王不喜在議事時打擾,注意到門外的人影,本是想開門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不曾想卻見到那半年前去了莊子上的側妃。
韓澤上前,步子卻漸漸放緩,待看清一張慘白的臉後,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狠狠眨了下眼,「娘娘這是...」
自西院殿下留了一宿,側妃娘娘便自請去了莊子,就算殿下查明真相也請不回來。
這麼些年側妃待殿下如何,他都看在眼裡,有他的交代,莊子裡的下人應該不敢苛待才是,怎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岑璠不答,微卷的眼睫垂下,掛著幾顆晶瑩的雪水,像被風雪摧殘的一束白梅,清冷卻難掩病態。
須臾之後,她抬起頭,透過韓澤朝里看,不知是說給誰聽,聲音稍微大了些,那嗓音的沙啞卻再也藏不住。
「我能進去嗎?」
韓澤擰了眉頭,只覺側妃給他出了個難題,轉頭朝著門內看去,見到了正要出門的男子,而後竟真低頭讓了位置。
在洛陽那邊的莊子裡,岑璠見的最多的,大概就是這位楊將軍。
可她沒想到,今日回晉陽,竟是能遇上。
她勉強漏出點笑,低下頭,藏起自己狼狽的樣子,側開半步,微微福身,「楊將軍。」
面前男子頓住腳步,轉過身朝向她,輕嘆了一聲,「進去吧。」
岑璠沒有抬頭,只又行了一禮,「多謝將軍。」
「不必謝。」男子說完,並未離開,轉頭吩咐道:「韓總管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娘子舟車勞頓,還是快些給娘子送件厚實些的冬衣吧。」
韓澤連連點頭,直到男子走後才收住笑,又好言勸道:「娘娘不若先回去換身衣裳,等回過頭...」
岑璠卻沒等他說完,徑直走了書房。
房內的人還在案上的輿圖標記著什麼,岑璠掃了一眼,能看清那是一張南北邊境的地形圖。
她目光微移,便瞧見了那其實算不上熟悉的面容,薄唇微抿,黑眸深不見底,似是比門外的雪還冷上幾分。
如今看來,和幼時見到的少年已經沒有半分相似了。
岑璠未再靠近,站在幾步開外行禮。
元衡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眼看了看她那雙舊鞋,沾了墨繼續勾畫那幅輿圖,再沒抬頭。
冰冷的聲音傳來,「若是病了,明日叫太醫來府上便是。」
「衣裳也去讓人裁上幾身,王府從不缺這些東西。」
岑璠靜靜聽他說完這些,只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什麼也沒說。
若是早些年的她聽到這些,大概真的會很高興,可她自以為的愛意就是這麼一文不值。
也只有愧疚了吧……
岑璠下意識抬手,摸向小腹,似又想到什麼,手又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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