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左眼下有淚痣的藍發少年才滿臉擔憂地對著自家哥哥說道:「應該沒事吧?我看學長回來的路上表情不是很好。」
右眼下有淚痣的哥哥則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說不好,我感覺這次事件會長預知到了。」
「不可能吧?」弟弟驚呼,「以會長的身體狀況,這種小事應該用不著發動能力吧?」
雖然學校內的人幾乎都不怎麼了解荀長生的能力,但他們都知道並不僅僅是「預知」這麼簡單,曾經有不長眼的貴族少年妄圖尋找荀長生的致命弱點,最後查來查去卻被政府的某個保密部門直接警告家族了,因為這是高層曾經親自封鎖的機密。
而因為會長本身的基因病和副作用,每次發動能力都要修養好久,所以近些年也越來越少見他使用,只有高層需要才會出面。
雙胞胎哥哥沉聲道:「我看見了,會長摘下了繃帶。」
聽到這話,弟弟一時悚然,不敢再多開口。
會長使用能力的一個標誌就是,他會摘下纏著左眼的繃帶。其實他的兩個眼睛瞳色都是因為基因病所帶來的銀白色,只不過在發動能力時左眼瞳孔會變成黑色。
——那是如果會長沒有得基因病,他本身應該具有的顏色。
與此同時,會長的辦公室內。
蕭不苦一進去便發現了躺在沙發上悠閒吃糖的白髮青年。他的頭髮一如既往卷卷的亂糟糟的,但左眼處卻蒙上了一層繃帶。
看見蕭不苦進來,青年還非常好心情地打了聲招呼:「嗨~回來了?」
黑髮黑眸的青年就站在門口,逆著光,陰影將他的眉骨勾勒得如同一副黑白水墨畫,他不言不語地站在那裡,更襯出他清骨翠微的淡漠氣質。
他慢慢走近,走到白髮青年的身旁,俯身抓住棒棒糖的杆,趁著青年不注意從他嘴裡拿了出來,然後直起身冷冷地注視著他。
青年好像呆住了,頭頂的白色捲毛也翹了翹,但隨即劇烈的疼痛瞬間席捲了全身,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在沙發上蜷縮了起來。
「你……」他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個字,還不等罵出口,那支糖又被塞了回來。
淡淡的甜意從發苦的舌尖傳達至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上,很快疼痛感便如退潮的海水一般緩緩褪去,只留下疲憊不堪的殘破身軀。
白髮青年坐起了身,疲憊地耷拉著腦袋,雙臂無力地放在膝蓋上,咂了下嘴裡的糖。
「果然。」蕭不苦也坐到了他的身邊,神情平靜得好像剛才做這一切的人不是他一樣,「你又用了能力。」
「能力本來就是給人用的。」荀長生不服氣地頂了一句,但因為嘴裡含著糖所以顯得含含糊糊的。
蕭不苦並不反駁這句話,反而問道:「那麼你剛剛有『看到』我會這麼做嗎?」
「喂,過分了啊,打人不揭短,跟誰學壞了你。」
「荀長生。」他無視了青年罵罵咧咧一副耍無賴的模樣,「你曾經告訴我,改變命運的代價總會在某一天突然收回。而那種代價往往是常人承擔不起的,所以人生在世儘量去做一個命運的旁觀者。」
「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麼?」
「本大人當時吹個牛不行?這樣才顯得我比較高深莫測。」
「荀長生。」他只是淡淡地又重複了一遍稱呼。
白髮青年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半晌,才平靜地回答道:「我所看到的未來,讓我不得不選擇賭一次。」
「賭誰?盛安?」蕭不苦轉過了頭,看向他。
白頭髮的青年側臉是極其陌生的平靜,不規則的捲曲劉海下是銀白色無機質一般的右眼。他很少會有這樣面無表情的時候,其實就是因為這雙眼睛在沒有情緒時會冷淡的嚇人。
「對,盛安。」他緩緩吐出了這個名字,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被他念出來時好似不自覺地加重了讀音,有千鈞重一般,「或許你想像不到,但她未來的價值比你、還有我都要高,我所能做的就是幫她在這條路上走得更平坦一些。」
「我賭她會贏。」
蕭不苦在這一瞬間莫名回想起那個瘦弱卻強大的背影,沒什麼情緒地轉回了頭,「知道了。」
他沒有再追問。
「這就知道了?」反倒是荀長生詫異了一下,「你不多問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