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眼,手微微發顫,屋裡轉了一圈,實在捱不住,立時便要動手歸置。虧得薛阿婆深知她脾性,死命攔著,還厲聲呵斥了幾聲,硬是把她推進裡屋歇息,才算勉強摁住了。
但尤嫂子也僅僅在屋裡睡了一個時辰,兩眼一睜,便紮緊髮髻,挽起袖口,風風火火操持起來。誰勸都沒用,家裡沒弄乾淨,她睡覺都不安生,方才做夢都在打掃房子!
薛阿婆、茉莉、尤醫正,通通被她趕出門。她也不是非要一個人干,實是親娘也罷,相公也罷,在她瞧來,都不如她打掃得乾淨,留在屋裡反倒添亂。他們動過手的地界,她回頭還得找補,重來一遍,更費工夫。
聽見尤家乒里乓啷、灰塵漫天的大掃除聲音,姚如意默默給那被掃地出門的祖孫三人各盛了一碗雜蔬煮,喚他們進自家雜貨鋪里吃。
薛阿婆瞅瞅女婿,又看看一臉呆滯的茉莉,無奈地搖搖頭。
三人默默吃著雜蔬煮,聽著家裡的聲響愈發大了,伸出頭看去,尤嫂子竟然將家裡的桌椅板凳通通都移到家門口來了,看來不把家裡重新抹得一塵不染,她是睡不著覺的。
薛阿婆見狀,肩膀一抖,立時對尤醫正道:「我明兒就家去。」
尤醫正忙擱下碗,咽下嘴裡的吃食,誠心地挽留:「娘何必如此匆忙?我與青琅才歸家一日,娘多住幾日,一家子也好團聚。」
薛阿婆堅定地搖搖頭:「我與青琅過不到一塊兒去,她像他爹,我隨心所欲慣了,她在家,我便是掉一根頭髮都得趕忙撿起來,否則她能跟她爹一樣,跟在我屁股後頭一路收拾,受不了,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日子。」
喝過水的杯子立刻要衝刷、坐過人的椅子也要擦一遍、每日都要刷洗地磚,每日洗曬的衣裳也要當日午時之前便收疊下來規整清爽,薛阿婆實在想不通,衣裳上午疊與下午疊有何分別?自己這樣一個隨性之人怎會生出一個如此苛刻細微的女兒。
幸好閨女嫁出去了,夫家還都喜愛著她。
尤醫正只好訕笑。
他成親那麼多年了,倒是早習慣了。成親之後,他連修剪鬍子都會小心翼翼地墊著帕子,末了還得蹲下身細細檢視,確無一根遺落方罷。衣帽鞋子也是,會在門口便撣乾淨灰塵,才進屋。外頭穿的衣服絕不可能擱在床榻上,一定也是換了家常衣裳,才能坐在床上。
自個做不到她如此勤快愛潔,便只能儘量把自己打理好。不給青琅添麻煩,否則,她真能一夜不合眼,直打掃到滿意才會罷休。
茉莉也沒想到,娘半年沒見了,她都還沒跟她多說幾句話呢,自個便被娘無情地趕了出來,她往她爹身邊貼了貼,被尤醫正的手攬進了懷裡,這心裡才又安定了不少。
終於,趕在天擦黑前,尤嫂子總算拾掇停當。三人才能回家,當然,自然,門口又被尤嫂子盯著,用雞毛撣子周身掃了一遍灰,才被放進屋。
話雖如此,薛阿婆到底又多住了幾日才走。畢竟尤嫂子與尤醫正剛回來,她嘴上嫌棄女兒太過愛潔,與她同住累得慌,心裡終究是念著她的。在家給女兒女婿燉了好些日子的藥膳,眼見夫妻倆臉上回了些氣血,精氣神也提起來了,才說要僱車啟程回鄉下去住了。
因她燉藥膳這些日子,在灶房忙活完,薛阿婆自覺已經擦過了,地也拖了一遍,尤嫂子卻還是前腳送她出來,後腳就進去里外抹了一遍。
給薛阿婆氣得夠嗆。
非走不可了!這日子她一日過不下去。
臨走前,她還來姚如意這兒掃了一圈貨,那好使的長柄墩布,一氣買了十幾根,說要帶回鄉下送街坊親戚。姚如意這兒的米餅、澱粉腸的肉漿、大辣片、豬油糖,連同各樣合她口味的調料、鹹菜,也裝了滿滿一籮筐。
姚如意替她搬貨就搬了兩趟,笑道:「阿婆,您可少買些吧,得空多回來瞧瞧茉莉,到時再買也不遲。」
薛阿婆將新做的防蚊香包、各色用得著的藥膏留了一堆給姚如意,擺手道:「當丈母娘、做婆母的,要識趣,知進退。小兩口日子過得好好的,我常來攪擾做什麼?再說,鄉下大宅子住著,丫鬟長工伺候著,想逛廟會逛廟會,想趕集趕集,不比在這兒拘著自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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