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都覺著冷清了。
直到遠遠望見了興國寺那恢宏氣派的山門,她才又重新抖擻起精神。
不想二叔了,掙錢去!
整了整衣冠,左牽黃,右抱餅,姚如意大步流星地進去了。
第39章 談合作 大宋仙貝
興國寺山門前擠滿辦年貨的香客,滿目攢動的人頭。神符攤、乾果挑、篾燈籠擔密匝匝擠得針插不進。年貨攤子排作長龍,竹籮里堆著花生、炒瓜子、糖漬栗子並各色果脯;年輕貨郎立在條凳上,頸間累累垂滿各色燈籠,手中擎著絹面燈,扯著嗓子吆喝:「新糊的燈,防風又透亮嘞!」
尾音拉得又長又亮,跟著山風飄遠,越過三大殿便散了。無畔把蘆葦杆做成的釣竿架在破蒲團上,捧著肉嘟嘟的腮幫子,盯著放生池裡東倒西歪的殘荷莖稈發呆,他的師兄法峻、法明前陣子也跟船去了桂州。
都沒人陪他玩了。
池子裡冒了個水泡,無畔急急提竿,釣線卻勾住了枯荷莖,扯起來一看,只有幾根腥臭的爛水草。
「好生沒趣啊……」無畔又坐了下來,撿了幾顆石子,提不起勁頭地往水面上丟。不知師兄們帶的艾草夠不夠?他先前還特曬了一簸箕的陳皮,卻都忘了給師兄們塞到藥箱裡了。
「混帳東西,前頭都快忙得要上吊了,叫你在外頭給信眾分香,你竟在這兒偷懶!」身後突然傳來個破銅鑼似的嗓音,嚇得無畔渾身一抖釣竿都甩進池子裡了,玄嗔怒氣沖沖從門前轉過來,兩撇濃眉擰成一團,眼眶發烏,高高的兩塊顴骨配著長下巴,天生一副怒容苦相。
無畔見著他便一縮脖子:「師父……」
「叫你偷懶!佛像擦了嗎?帳送去了沒?」玄嗔每問一句,無畔便搖一下小光頭,氣得他一巴掌呼在他圓溜溜的腦門上:「真是好樣兒的,什麼都沒做,你一人躲這兒來作甚?」
無畔可憐兮兮地垂下腦袋。
玄嗔見他這模樣就猜到原因了,一把拽著無畔的後脖領子,把人像提溜雞崽子似的拉了起來,大力把他蹭得髒兮兮的僧袍拍了拍,濃眉依舊擰著,嘴角卻往下耷了耷,生硬地安慰道:「法峻他們可比你強多了,不會有事的。過了年想來就回來了,用不著你操心!走,回了!」
師徒二人正要轉身回去,西廊處正巧傳來急促的腳步:「無畔師弟!無畔師弟!」打雜的智圓手裡還拎著笤帚,喘著氣和玄嗔見了禮,便道:「山門前……山門前有位女施主,說是專程來尋你還利錢的呢!我叫她交給長生庫里當值的師父便是,她卻定要尋你。」
無畔怔了怔,立刻想起是誰了,兩眼一亮:「是姚小娘子!」
真是罪過!姚小娘子先前還指望他幫著跟師父傳話呢,結果叫師兄們南行的事兒一岔,他給全忘了!
玄嗔蹙眉道:「何人?」
畢竟吃人嘴軟,無畔趁機便替姚小娘子大力推介起來:「師父,是國子監那個姚博士的孫女兒,她還帳可爽快了!上回徒兒去,捎回的那辣片兒便是她做的,師父覺著味道如何?法峻師兄當時說極好吃。」
玄嗔冷哼著一甩袖子:「法峻的嘴裡,能有什麼是不好吃的?他喝水都說甜,喝風都覺著飽。少來糊弄你師父。」
無畔嘻嘻笑,拉著玄嗔的袖子:「師父正好得空,便陪徒兒見見那姚小娘子吧,聽她先前的意思,今兒她除了來還帳,還有事兒想求師父呢。」
「誰說我得空?忙著呢,不見。」
玄嗔略略一想便清楚了這姚小娘子的來意打算,抱著這樣的打算來興國寺的人數不勝數,他哪有這功夫個個都見?長生庫掌全寺的財帛度支,乃寺中金庫重地。玄嗔作為監院,是興國寺里除了主持、首座以下的第三人,每日銀錢過手何止萬千貫,這等小生意哪裡值得多費精神去理會?
「師父且見見罷,姚小娘子許是又帶辣片兒來呢!」無畔光想想就饞了,搖著玄嗔的胳膊央求,「徒兒餓了,想吃。」
「你餓了?早膳時眼睜睜瞧你吃了五個豆腐銀索饅頭!」玄嗔抬起巴掌又想呼他了,但見無畔卻努力瞪起那綠豆眼,可憐巴巴地用眼神哀求他,玄嗔與他對視了半晌,最終還是敵不過,咬著牙道,「見見見!成了吧!」
無畔歡呼起來:「師父最好了!」
滿心都是辣片兒的他,拽起叱罵他的玄嗔便往外跑。
***
興國寺的長生庫在西跨院,青瓦白牆,門前兩株老銀杏,樹幹上掛滿了紅綢和鈴鐺,風過時叮噹有聲,很有禪意。
待客的耳房裡,姚如意剛被引薦,端然正襟危坐。
三寸釘自覺身份不便,不肯入內,只在廊下候著。姚如意將點心盒擱在了桌案上,手裡攥著布條做的狗繩,另一頭正緊緊地牽著大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