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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貶官後就慘了。

九品官與衙門中那等白身小吏也沒啥區別了。姚爺爺的月俸驟減至1.5貫,祿米2石,棉3匹,名下全部職田返還朝廷,再無佃租供養。那些雜七雜八的補貼也削減至10貫/年,這般微薄俸祿莫說覆蓋每月房貸,漸漸的,便是吃肉都成奢求。[注]

不過也是,這類末流官吏若是僅仰仗俸祿過活,只怕要和那著名的海瑞般下場,姚如意倒不是對明史格外有專研,只是跟著外婆看了好幾遍《大明王朝1566》,對官場貓膩大受震撼。

而且,她多次拼湊原主記憶時,原主便曾多次見過堂叔姚季喪失理想信念、背棄初心使命的灰色交易,他做得還理直氣壯,根本不避諱,說明在此時是約定俗成之事。

但是姚爺爺生性剛直倔強,自有堅守,寧願吃糠咽菜也不取非義之財,反倒落得家道日敗。

被貶後這幾來,連姚爺爺原先給原主存的嫁妝錢都耗得七七八八。

姚如意長嘆了口氣,九品官的俸祿雖微薄,但蚊子腿也是肉,一月兩三貫總比一文都沒有得好,可惜,現今姚爺爺中風加一氧化碳中毒後遺症,已沒法再繼續擔任「大學教授」了。

之前姚爺爺中風時,國子監有個專官考績的劉主簿便忙不迭替他告了病假,當時那生得像矮樹墩子、麻子臉的劉主簿還特地暗示原主:「百官告病延醫以百日為限,逾限不愈者,不問緣由皆奪職停俸,你可得自己掂量著。」

說這話時,他捻著鬍鬚,眼冒精光,似乎恨不得現下便讓姚爺爺將官職騰出來,好按上自己的親信或是將這官位估價而賣。

姚如意蹲得腳麻,回院子時,聽見姚爺爺屋裡傳來嗆咳聲,便趕忙進去看看。

老爺子是個大方臉,眉毛粗而上挑,身材高大,看得出他年輕時一定是個強壯的大高個。但如今他生病瘦了不少,兩側顴骨支起,眼眶凹陷,更顯得有幾分兇相,此時正伏在榻沿咳嗽乾嘔。

姚如意忙過去給他順背,又從桌上倒了水來給他喝。

喝完,總算止了咳,姚啟釗呼哧呼哧喘了會氣,抬起頭,用渾濁的眼定定望著她,半晌才沙啞地問道:「你……你是誰呀?」

姚如意說:「我是如意啊。」

姚啟釗盯著她看很久,慢慢地搖搖頭:「不是,你不是如意。」

姚如意便不說話。

他又抬手在自己腰間比了比:「如意才這麼高呢。」

姚如意嘆了口氣,這樣的對話其實已發生過好幾次了。她前兩日好些後也扶著牆過來看過姚爺爺,但那時他已不認人了。他這症狀有些像老年痴呆,又像是中毒程度較重,有了精神損傷。

總之,現今他的記憶時常停留在孫女小時候,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也不知道這種狀況以後能不能緩解。

姚如意重重嘆氣。

「如意往何處去了?她那么小,你要好生看顧,別叫她亂跑。」姚啟釗忽而又換了個神情,嚴肅地叮囑,「你領她出門玩可得提著神,不要叫她離開你眼前半刻,可記下了?」

得,這是將她當作乳母使喚了。

「省得了,我給您拿粥來。」姚如意不跟老小孩爭辯,她彎腰給姚啟釗掖了掖被子,兀自出去熱粥了。她沒留意到姚啟釗歪在塌邊,默默望向她背影的迷惘目光。

進了灶房,姚如意蹲下來,手法嫻熟地燒火,原主自然是不會燒火的,但她會。她前世家境很不好,她媽在她三歲時便意外去世了,她爸再生了兒子便不理會她了,因後母嫌她,她把還把她丟到幾個姑姑家輪流管了三年多。

唯有外婆還惦記著早逝女兒的女兒,每年寒假都拎著大包小包坐兩天硬座火車來看她。

那年也是巧了,外婆又來看她,卻看到她沒去上學,入冬了,還穿著表哥淘換下來的奧特曼舊T恤,踩的塑料涼鞋,不住哆嗦著,站在寒風裡幫姑姑賣滷肉涼菜。

外婆立刻火冒三丈,一把抱走她,跟她爸吵了三天,最後還給了她爸五千塊錢,才把她帶走。

其實外婆很窮,外婆家在貧瘠閉塞的山區小鎮,坐三輪摩托去縣城都得在山路上顛倆小時,她小時家裡甚至用了兩年的柴灶才換蜂窩煤爐。又過了兩年,外婆經人介紹去鎮中學食堂燒菜,看中商機,花光半生所有積蓄盤下一間小賣部,領著她做起小生意了,家裡才有那種煤氣罐使。

那時她還沒發病,雖然家裡沒什麼錢,但和外婆相依為命、努力掙錢生活的日子,卻那麼有盼頭、那麼幸福。

灶膛內火光漸起,映得她的面龐忽明忽暗。她想念外婆,又漸漸想到姚家如今的窘狀,心想,姚爺爺這官兒指定保不住了,她得儘快想法子掙錢,否則兩人恐怕很快會流落街頭。

鍋里的水沸了,她把粥放在竹蒸架熱,一抬頭,忽然看到吊在窗子下的竹籃子裡還剩兩顆雞蛋,她又踮著腳取了下來,留了一顆,另一顆攪成蛋液,撒點鹽,做了碗水蒸蛋一起進鍋,正好給姚爺爺補充營養。

這時,正好外頭傳來國子監早課的鐘聲,鐺鐺鐺敲得很急,還有不少遲到的太學生們像受驚亂竄的猢猻似的,嗷嗷叫著飛快地跑過了姚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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