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坐在馬車裡的侍女見小姐跳下馬車,急忙跟上,操心說道:「小姐您身份尊貴,借馬車這事哪用您親力親為?」
才被越國公認回女兒的嬌嬌貴女回眸看一眼焦慮的夥伴,笑道,「什麼尊貴不尊貴的,你不要被我的新身份障蔽雙眼,我和佩蘭姐姐永遠是好姐妹。」
名叫佩蘭的侍女心頭一暖,跟著小姐身後走到緊閉的廟門求借馬車,卻被門縫裡看人的和尚拒絕了。
「此地距城門不遠,你們走到那邊尋馬車就是,快走快走!」
小姐臉色由晴轉陰,「佛講眾生平等,你這護法人怎麼修行的?」
侍女見小姐小脾氣上來,急忙捂住她的嘴,恭敬道:
「師父,我家小姐一路舟車勞頓,實在走不動了,您就行個方便,讓我們歇歇腳,絕不礙著您!」
和尚撓了撓頭打量眼前人,瞧這二位衣著不菲,怎不知皇城規矩?
「這裡是皇家禁地,不對平民開放,兩位施主別再固執了。」
和尚正準備把漆門關死,忽見一臉忿意的小女子頸上所帶芒星族徽——她是冷氏族人?!
-
冷家嬌憨可愛的小小姐被主持恭敬應進長干寺時,瞪了那和尚一眼。
不巧今日寺院的馬車尚未回來,她只能等馬夫步去城門租馬車,才好離開此地。
滿院僧眾無人敢阻攔這位貴女,齊見這珠光寶氣的小女子踩著七寶嵌珠紅鞋,在這梵音裊裊的皇家寺院信步,不知不覺走進那精緻壯麗的琉璃寶塔中。
行至塔身七重,小女子頓感疲勞,才向那正中的金身菩薩虔誠許了個早得良緣的心愿,忽然聽到男人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向她而來…
-
冷元初強迫自己擺脫這段撩撥她心弦的記憶,看向溫行川。
「陛下想說什麼?」
「朕知道,你是愛朕的。」溫行川雙手覆在她的腰際,前後左右攏了攏,眉心一動。
她的腰本就纖細,離開他這些年怎麼更瘦了?
一定是她在西洋飲食不暢,她又是遇到不愛吃的東西就不吃的性子。
「民女不想回到過去。」
冷元初打斷溫行川的思緒,搖頭而言,「不必回去了,民女而今生活美滿,不欲與您再有什麼糾葛。」
男人自信的方寸瞬間裂了道縫隙,一把握緊她的手腕急言:「怎會回不去呢,朕知道你曾愛朕,我們有何回不去?」
冷元初甩開他無禮的手,邊下樓邊說,「既然陛下知道我的愛生得匆忙,那也請您接受,民女現在情消意散的事實。」
男人高大的身體晃動下,旋即踏下三級台階堵住妻子的路,竭力繃緊的面色白了一度。
「若有氣,有恨,告訴朕好嗎?你講出來,不要窩在心裡。」
冷元初望著眼尾泛紅的溫行川,漸漸委屈。
「自民女嫁與陛下的那個年頭起,生活便被濃霾籠罩,再未舍我一絲歡暢。」
溫行川呼吸一窒,想要握住她的手垂墜下來。
梯廊頂的燭台被風得輕輕搖晃,將男人和女人對峙的身影交疊落在白牆上。
冷元初望著溫行川一字一句道,「民女與陛下成婚當日,就被棄在洞房。」
甫一想起那麼歡喜嫁進王府的她,被他那般對待,雙膝一軟跌坐在台階上,眼淚受不住心碎,簌簌落下。
妻子的眼淚大顆大顆落在溫行川的心底,化為滿心的悔意,如潮水般將男人徹底淹沒。
他慢慢蹲下身子,輕捧起妻子的臉,抵著額頭說道,「朕承諾,以舉國之力許你一場曠古爍今的大婚之典。」
冷元初擦去凝落羽睫的眼淚,一眼不錯望著面帶愧疚的溫行川,苦笑一聲,「陛下不是嫌棄過我鋪張浪費嗎?」
溫行川正要去撫她臉上的淚,聞言指尖驟然降溫,悔意紛紛杳杳化成細鞭,狠狠抽打他的自負。
他知道來自越地的妻子飲食難改。與她分別的這三年,他微服吃遍她去過的餐館酒樓,吩咐御膳房只為他做紹興菜,把自己的口味徹底變成她的喜好。
城南紹膳樓的關老闆經營酒樓十幾載,頭一次見這般稀奇食客,點了滿滿一大桌佳肴,卻對著一碗菜飯落下眼淚。
怕貴客情緒太過激動嚇到旁的食客,思來想去,憶起總來和他鄉音敘舊的小女子。
「那個小娘子,每次就點兩三清燒,配著酒醪吃個精光,走時不忘誇誇我燒得好,講得我幾日心情好煞哉。唉,也不曉得伊是嫁到哪頭去,我個老倌頭日日盼著伊快點轉來,嘗嘗我新弄的小菜…」
-
溫行川知道他從前的誤解讓妻子與他產生隔閡,凝望愛人高挑的眉眼,低聲與她道歉,「朕那時對你心存偏見,是朕錯得離譜。」
冷元初搖頭把他推開。
她不願回憶這些,奈何思緒起了開端,再也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