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寒風在狹窄的宮道呼嘯而過發出怪聲,冷元初反抗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看著那白得滲人的男人用那毫無血色的手,一點點勒住她纖細的脖頸。
那兩隻手漸漸收縮,虎口對脖子的壓迫越來越深,冷元初就要喘不上氣,但她依舊在等。
等到她在那廝放大的黑瞳孔里足夠與自己對視,看著自己的素手拔下髻頂那最長最尖的花蝶頂簪。
長簪戳進男人脖子的一瞬間,「嗖」地一聲,一隻白羽劃破天際,射在男人的肩膀上。
一連串「嘩啦啦」足踏瓦片的聲滅後,一個靈巧的身影跳了下來,立在冷元初面前。
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頭髮整齊束在腦後,鼻樑高挺,眉眼彎彎。他一把將那男人從冷元初身前扯開,捂著他那噴濺而出的傷口,俯身聽那男人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冷元初驚魂難定看著那男人咽氣,杏眼大睜,呼吸停止。
直到這少年擦手收弓,再用修長的手指在冷元初眼前一頓晃,才把她拽回人世。
「多多多謝…」冷元初沒想過葉駿教她的防身術真能用!
半載前佩蘭得知冷元初在山谷遇刺後大驚,讓葉駿傳授幾招,她再轉述給郡王妃。
葉駿挑眉說滿頭的首飾都可以殺人,隨即拔了佩蘭頭上的簪子,握著佩蘭的手在冷元初面前比劃著名教她遇到歹徒該刺向哪裡。
「明明是冷娘娘殺的人,不必謝我。少年向冷元初豎起大拇指,道:
「簪子殺人,第一次見,可惜這麼漂亮的簪子沾了狗血。」
「殺人」二字給冷元初的行為定了性,冷元初嚇得抱住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緊張道:「你認識我?」
少年愣了下,隨即露出一抹純真燦爛的笑容。
「您這身行頭,任誰都知道是郡王妃。忘了自我介紹了,臣叫王曄,宮裡的金吾前衛指揮僉事。」
王曄見郡王妃眸光迷茫,撓撓頭補充道:「臣知道在這宮裡行走得攀關係,再自我介紹一下,臣是皇后侄女的兒子,算起來的話,是郡王殿下的表弟?」
冷元初看著他額頭扎的藍色頭帶,講話間天然的微笑唇散發無盡的少年朝氣。
看樣子比高冷冰山般的溫行川小很多,從性格到長相沒一點像的…
「十六歲。」王曄右手伸著食指左手比劃一個六,「比娘娘您小。」
冷元初忖度,肯定又是自己看痴了眼,惹得弟弟不好意思,尷尬笑了笑。
王曄家裡都是兄長,在宮裡上值亦不能和女子打過交道。如今他見了想叫表嫂但就是喊不出來的冷元初,凝視她白白的腮上落了一滴髒血,好想伸手擦掉。
糾結半天才意識到,他一直讓郡王妃坐在地上。
王曄立刻伸出手。
冷元初把小手塞進少年薄消的大掌握緊,借力站了起來,把衣裙撣平。
王曄用力指向自己的腮,冷元初蹙眉會了半天意。
王曄望著冷元初水瑩瑩的大眼睛,最終還是忍不住伸手,觸碰到冷元初有些冰涼的臉頰。
把那道血擦掉後,他心裡舒服多了。
但冷元初甫一見到王曄指肚上的血,想起方才種種,肚子又開始絞痛起來,一墜一墜的。
空氣中的血腥味逐漸濃郁,她想吐。
視野迷離間,她看到溫行川站在路的盡頭,凜冽看向他們。
冷元初眼看著這般模樣的溫行川走近,控制不住移動腳步後退。
王曄忽然意識到此地孤男寡女,郡王肯定會認定郡王妃與地上那屁股半露的野男人關係不清。
糟了,娘娘有口難辯!
王曄立刻站在冷元初身前,用少年勁瘦的肩膀擋住她,看向已經站在他眼前的表哥,眼神堅毅。
溫行川冷峻盯著王曄,再轉眸睇了地上那廝,衣不蔽體,脖子深插著一根精緻的金簪。
「讓開。」溫行川語氣里全是冰碴子。
王曄被那視線刺得莫名其妙,想解釋兩句,忽然看見冷元初繞到他身前,站在魁梧的溫行川和他中間。
「殿下,他救了我。」冷元初肚子痛得臉色開始發白。
溫行川沒說話,握住冷元初的脖子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他用不著冷元初解釋,看一眼現場就知那致命傷來自簪子。
冷元初慢慢恢復健康後,不再像以前那麼那麼膽怯,他挺欣慰,但護在別的男子面前,他不高興。
但現在他沒精力計較,把冷元初攔腰抱起後,與王曄道:
「你把這死人背好,跟著本王到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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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裡,原本好好的臘八宮宴瞬間變成了審判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