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著張曼麗將一塊石子踢進旁邊的溝壑里:「阿麗姐,我以為你會怪我。」
「為什麼要怪你,你不是還幫忙了嗎?」張曼麗聳聳肩,「雖然我確實不喜歡那些破壞環境的異獸,但是我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不喜歡的。而你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做的事情,所以沒什麼好責怪的。」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要把這些石頭踢掉嗎?」她回頭問左見鳴。
一懵,左見鳴茫然回道:「因為會妨礙路面…?」
「放屁!」張曼麗爆粗口,一腳猛地將一塊石子朝草場裡踢飛老遠,「因為我喜歡!人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對!我踢是因為愛踢。」
「你現在這個垂頭喪氣、扭扭捏捏的樣子——我看著就很不喜歡!」她指向左見鳴,「一點骨氣也沒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要大聲說出來!」
毛毛連連點頭:說得好!
左見鳴一個激靈,站直:「我、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明明掘地惡鱷造成了這麼多破壞,我還很同情它們,甚至,因為這個遷怒了其他人。或許就和他說得一樣,我身為人類,卻在偏坦異獸吧。」
人類是受害者,因為他們無法阻止秘境的侵襲,也無法控制異獸的襲擊。
異獸則在被迫離開熟悉的環境時,無法適應新的生存方式,可能面臨食物短缺、氣候不適等問題,它們的「無辜」在於它們只是按自己的本能行動。
尋找能夠安身立命之所,又有什麼錯誤呢?
從秘境奔逃的異獸而遭受損失的人類是無辜的,離開熟悉環境而需要重新適應的異獸也是無辜的,可兩種無辜對撞,最終導致如此複雜且充滿矛盾的結果。
他的面上不禁流露出一絲苦笑:「我現在,在人類和異獸之間搖擺不定,但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笨蛋!我看你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張曼麗打斷他的話,像是扇四手猴怪腦袋那樣,給左見鳴腦袋來了一記,看得幾隻異獸渾身一抖:好可怕的人類。
黑影連忙竄高,抱住御獸師的頭,別打了,再打就把御獸師打傻了。
「不知道怎麼辦嗎?我教你好了。」她兩手叉腰,氣勢高漲,「你不是兩邊的忙都要幫嗎?那你就去給掘地惡鱷善後吧。
「去補種被踩壞的莊稼,去疏通被破壞的地下河道,去把倒掉的樹全部扶起來——幼鱷苗不能適應環境,你就去幫它們適應環境。怎麼樣?這些就當作是你在我家住的伙食費和房費了。」
「做了這麼多的話,就沒有理由再怪自己了!」
此時,張曼麗心中卻是截然不同的一套話語: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左見鳴應該會知難而退了吧?而且,他還需要訓練,絕對沒時間幹這個的。
「阿麗姐,難道你是天才嗎?」抱著油罐,左見鳴脫口而出。
眼見著他的眼睛慢慢亮起來,張曼麗的語氣開始由自信轉向猶豫:「啊、不是、你不是真的要……不訓練了嗎?你不是參加校隊了嗎?」
完蛋啊!他居然真的想做!她心中有一個小人開始抱頭鼠竄。
「我覺得阿麗姐說得對!只有通過自己的努力,才能真正改變一些事情。」左見鳴的眼睛在夕陽下亮晶晶的,語氣滿是堅定,「我明天就去申請幫忙。」
對了,他還能拜託水劍客修復阿麗姐爸爸的腳傷。
不能解決異獸和人類之間的衝突,但至少他能去做點實際的事情。
不、不是啊——我只是想勸退你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而已啊啊!
張曼麗愣住了,她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因為眼前的少年,臉上寫滿了堅定與渴望,那是一副決定了要為自己選擇的道路付出全部努力的神情。
「毛毛!黑影!」他看向自己的兩個異獸夥伴,「拜託你們幫我——」
毛毛刺蝶停在左見鳴的腦袋上,翅膀以一個愉悅的頻率扇動著。
黑影則跳到他的肩膀上,它當然是御獸師和毛毛姐在哪它就在哪啦。
冒險團不能散咕嘻!
兩個異獸夥伴無言的支持讓左見鳴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露比!」
水劍客抬起胸鰭,雖然只能聽懂部分語言,但積極表明自己要參加。——它喜歡熱鬧的地方了。
左見鳴這個笨蛋人類,為什麼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被群體裹挾,水漂漂氣鼓鼓地吐出一串泡泡。
「我、呃,你——」張曼麗還能說什麼呢,他那眼神已經堅定得像能放進課本里了。「你開心就好……」
「我會開心的!」左見鳴大聲響應,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緩緩消散。
「謝謝你開導我,阿麗姐……」
不知為何,他看向張曼麗身後,聲音漸落,還朝不明所以的張曼麗使了個眼色。
「呵呵,你眼睛進沙子了?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