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1 / 2)

*******************************************************************

一葉落而知秋,兗州的崔嵬青山漸漸出現一片枯萎黯黃。兗州地處山東,上扼青州水脈,下臨徐州要塞,是自古兵家必爭的要地。而這樣的要塞,往往都是老百姓活得最苦的地方。

檀道濟登臨山峰,舉目四望,蕭條的景象不僅僅在乎秋色,更在於其下的荒村,戰火洗劫數遭,黎民不得聊生,只餘下少少的幾戶人家還在,本該四面炊煙裊裊的時候,此刻村野里只直直升起一兩道而已。

檀道濟太息幾聲,默默下了山,山路上過了幾個陡坡,地勢才略平整了些。檀道濟問左右:「如今延邊幾處,魏國都沒有再來騷擾?」

「是。」下面人小心翼翼答話。

檀道濟點點頭,又聽旁邊的心腹低聲說:「將軍,這才秋天,怎麼不見山鳥呢?」

檀道濟一愣,轉頭看看身邊這人,他何等聰慧,哪裡不曉得這心腹的言下之意:邊疆無釁,他這個做將軍的會不會被烹狗藏弓?只怕確是需要擔憂的了!

「如今朝廷里怎樣?」檀道濟終於出聲問道。旁邊人說:「陛下身子骨不好,幾回發作得幾欲喪命,朝中還是領軍將軍劉湛和彭城王把持,倒也平安。」

「彭城王……」檀道濟沉吟著,「劉湛和我,一向倒還客氣。太子年幼,如果遇到山陵崩的大事,只怕國賴長君啊。但是彭城王能擔這個大任麼?」

彭城王劉義康之下的皇弟,能稱得上有些才略,也經歷過一些磨礪的,只剩下劉義恭一人,劉裕的其他兒子年齒幼且嬌養得厲害,都不堪大用。但劉義恭不如劉義康,劉義康不如劉義隆,檀道濟想著也甚為頭疼,用力揉了揉腦袋,嘆息著說:「還是祈願陛下無恙啊!」

他回到兗州城裡,視察了城牆的加固,又看了兵卒的操練,忙到黃昏才回到自己家,匆匆吃了點水飯,正打算再讀幾卷兵書,外頭傳來急急的敲門聲,門房很快來報:「將軍,是京里傳來的諭旨。」

檀道濟有些吃驚,趕緊叫夫人向氏為他披上朝服,出門接旨。來傳旨的人非常客氣,檀道濟聽完旨意,恭敬拜謝,回到內室對向氏說:「陛下召我回京。」

夫人向氏驚疑不定:「不是說陛下病重麼?」

檀道濟沉默了一會兒道:「他們倆發下的是聖諭,多少雙眼睛看著,不敢太過妄為的。」

夫人亦沉默了好久,才說:「你還是別去罷!你這樣的高世勛臣,只怕朝廷里——連同陛下——都對你心生忌憚。有事召見倒也罷了,無事召見你,只怕禍事立至!我們在兗州,易守難攻,可以支持很久,任誰來都不必怕,何必這會兒去送死?」

檀道濟苦笑道:「不奉詔,不是直接把『叛』字寫臉上了麼?他們本來或許還沒有把柄拿我,如今好好的把柄送上門去,正好叫他拿個正著!兗州雖然地大城堅,可我大宋當不起內戰了!何況,當年謝晦據著荊州等要地,真要有心攻破,又是難事麼?」

向氏急得淚都要出來,可是又無從去勸。檀道濟安慰她道:「你也莫怕。當年我被拓跋燾三面圍困夾擊,何等危險!可是我自從容不迫,反倒讓他迷惑退兵。如今我也自在些,瀟瀟灑灑進京面聖,心存忌憚的反而是他們呢!」

檀道濟又向妻子譬解當年謝安從容退桓溫的故事:意欲篡權的桓溫埋伏兵馬在牆後,準備好了要殺謝安和王坦之這兩位大臣來立威。事先得知這情況,王坦之雙腿篩糠,怎麼都不敢去桓溫帳中;謝安卻大方落落,連鎧甲都不穿,一身寬袍博帶進了桓溫的帷帳,笑眯眯喝茶,笑眯眯問桓溫:「安聽聞有道的諸侯都鎮守在四方,明公何必在幕後埋伏士卒呢?」桓溫大慚,陪著笑把兵馬撤下。

檀道濟最後道:「所以,我越是龜縮不出,將來他們越有說辭來對付我,我渾身是嘴也講不清楚。但我回建康,憑我的資歷和朝中的威信,估計那兩個毛娃娃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向夫人還是憂心忡忡:「可是,桓溫好歹是大英雄,朝里那些人豈是個個講仁義道德的?」

最新小说: 我與道侶恨海情天 我在恐怖遊戲中一心求死 奴礼 年代文炮灰夫妻[快穿] 姚厨娘的悠闲生活 师尊他修苍生道 我骑扫帚去修仙 虫族之雄子今天得偿所愿了吗 全民求生,但我只是个幼崽啊 一只叫凯因斯的雄虫决定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