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爹暴斃?這是杜恆想都沒敢想過的事情,他手上從沒沾過人命,雖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也不是那種會強迫小姑娘的人,一切都是人家自願,他不拒絕也不負責罷了。
比起杜縱來說,杜衡算得上是杜家的好苗子了,杜家別的兒子更不堪。
對於殺了杜父,杜衡肯定是不願的,以前或許願意也不一定,畢竟杜家的家財擺在那裡,那也不對,換到以前,杜父死了,繼承家業的是杜縱。
想了想,他終是說道,「我只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和娘一起離開杜家,從今往後和杜家再無牽扯,雖姓杜,卻各分兩家。」
鄭明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心說,杜衡還是以前的杜衡,雖然內里腐爛,終究是沒爛到底,還有那麼一丟丟值得幫助的情分在。
點點頭,他開口趕人,「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杜衡本想再說兩句,哪怕套套近乎也好,當觸及到鄭明那張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他又有點發憷,他從來不知道一個農門出生的會有如此大的壓迫感,明明什麼都沒說,往那一坐,便讓他坐立不安起來。
或許這就是權勢給一個人帶來的變化吧。
躊躇了好一會兒,他緩緩起身,對鄭明再次拱手,客套道,「有勞鄭兄了,今日多有叨擾,在下便先行離開了,若有需求儘管差人來找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竭盡全力。」
說罷,他等了等,沒得到鄭明的任何回應,這才帶著小廝離開了屋子。
並且下樓讓小二送了最好的飯菜去樓上,帳也結了,換做以前,一桌子招牌菜,於他來說還是不算什麼的,放在如今,一桌子招牌菜需要花掉他近一個月的花銷。
他生來富貴,從沒體會過什麼叫節儉,乍一開始經歷沒有大魚大肉的生活怪不習慣的,想到如今處境,慢慢地也就堅持下來了,沒有杜縱那般驕縱,不知道境況。
小廝瞧著他癟下大半的荷包,心疼的直抽抽,忍不住道,「少爺,小的瞧著,以鄭公子現在的穿著和氣度,也不是能瞧得上這家酒樓菜餚的人啊。」
「咱們花這麼多錢給他點了,人家不吃,那不也浪費了嗎?」
現在可不比以前,哪有那麼多的錢供少爺花用啊。
杜衡敲了敲他的腦門,帶著小廝出了酒樓,這才解釋道,「我們求人辦事,就該有求人的態度,不管有錢沒錢,請人吃一頓飯都是要的,人家很可能瞧不上,但不會覺得咱們不知禮數。」
「若不是有以前那個人情在,你以為,會輕易見咱們?總不可能送點人家本就瞧不上的禮就覺得別人會幫你吧?我與他現在的地位本就不一樣了,所以要懂得分寸。」
小廝似懂非懂的點頭,沒有繼續說話,兩人步行著走遠了。
酒樓這才把杜衡點的菜餚一一做了出來,端到杜衡所在的屋內。
柯圖一邊給鄭明重新用茶水擦洗了一遍碗筷,一邊笑道,「公子,這個杜衡還算會做人嘛,還知道請您吃飯呢,瞧瞧這牆上的招牌菜,不就是桌上的這幾道麼?」
鄭明沒有給予任何回應,抬起手拿著筷子,輕聲吩咐,「坐下一起吃吧,吃完了讓人去把杜衡的事情辦了。」
他從未把柯圖當作下人對待,柯圖也早已習慣,雖說在別的場合不會如此,但只有主僕二人的時候,他便不會拒絕,應了一聲,很自然的坐下開始吃飯。
陸家,宋初雪坐在堂屋主位之上。
左右兩邊的席位上坐了村長、李大夫以及幾位村里年紀比較大的老人,隨著吉時越來越接近,原本說話的一行人也慢慢閉上了嘴,各自喝著茶水,沒有出聲。
等了沒一會兒,站在院門口看情況的方小雲高呼道,「二哥接到新娘子啦,二哥接到新娘子啦——」
她蹦跳著,好似自個兒成婚一般,一邊笑一邊喊,跑到了堂屋門口,將這一消息告訴了眾人。
村長瞧著她如今活潑開朗的樣子,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這個丫頭時,對方還是怯生生,一副被人欺負慘了的小可憐模樣,現在倒是大變樣。
他不禁朝坐在主位上,嘴角含笑的宋初雪望去,暗道,果然,和陸家接觸的人都會發生變化。
李大夫捏著鬍鬚指著門口的方小雲,對宋初雪道,「瞧瞧這小丫頭,明明不是她成婚,還高興成這樣,肯定是想著嫁人了,陸宋氏啊,你若是有時間,可得幫著丫頭好生相看相看,省得她成天瘋瘋癲癲的,沒人管得住。」
方小雲俏臉一紅,一溜煙的鑽進了堂屋,站在宋初雪身後,探出小腦袋,見堂屋內坐著的都是熟人,便大著膽子回了句,「李伯伯你說啥呢?我可是要嫁入陸家,喊陸嬸子做婆母的,才不要相看別人呢。」
瞧著她又羞又極力辯駁的樣子,堂屋內的眾人忍不住哄堂大笑,這丫頭當真是孩子心性,哪有姑娘家把想嫁誰家這麼當著眾人面說的?
況且,想嫁陸家的姑娘們可不少啊,這丫頭長相算不得出挑,能不能被陸家兒郎瞧上真不好說呢,本想調侃這小丫頭幾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