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非知道,這就是秦然要給姬星喆擋下一切的意思了。怪不得秦然承認得這麼快,可能就是為了逃避之後可能的調查。這要是讓警察、不、就算只是秦家人看到了他的手機,絕對能知道是姬星喆在裡面搗的鬼。
可寧非能想清楚,羅秀萍想不清楚。她措辭嚴厲地表明態度:「什麼叫『單純就是不喜歡』『沒有理由就是想揍他』?這就是那個秦然的態度?那他以後是不是還打算繼續找機會打我兒子,甚至雇兇殺人?!」
「羅女士,秦然同學表示他已經意識到這是個嚴重的錯誤,向林盛嘉同學、以及被牽扯進來的寧老師道歉。這是他寫的道歉信和保證書。」律師將一封信推向羅秀萍,「秦然的監護人也願意承擔責任,兩位的醫療費、誤工費都可以照價賠償,另外再給兩位每人五萬作為慰問金。對了,林同學的自行車是不是也損毀了?秦家願意賠一輛最新款的山地自行車給林同學。還有寧老師的手機和眼鏡,也由秦家來賠償吧。」
「什麼意思,你們覺得花點錢就可以把這件事輕輕掀過去是嗎?那位秦同學說是要道歉,他甚至不願意面對面給我兒子和寧老師道歉,怎麼相信他的保證?」羅秀萍平時溫柔可親,眼下為了兒子變得十分犀利,「我要求通報學校,校方應該對這樣的學生進行處分!」
「……羅女士,這件事不必牽扯到學校,雙方監護人之間達成和解就可以了。」律師當然不會輕易答應,「秦然已經是高三生,肯定能考上好大學。你兒子也是高中生,明白學校處分對於一個準大學生有多嚴重。如果你認為需要秦然來當面道歉,我會和監護人協商此事的,通報學校就不用了吧。」
「你也說了,秦然是高中生,我兒子也是高中生。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寧老師救我兒子,他就有可能被打得沒法上學!」羅秀萍很堅持,「而且我兒子根本不認識秦然,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同一個學校的學生。既然是學生之間的事,通報學校很正常。我不是跟你協商,我是要求警方通報學校,學校也是教育孩子的重要環節,理應一起參與進來!」
「羅女士,林同學也沒受什麼傷不是嗎?那幾個去打人的反而鑑定出輕傷了,比兩位傷得都重。」律師一副「為你好」的語氣,「有句老話叫『得饒人處且饒人』,而且秦家給出的賠償,比法定的多很多。要是走流程對簿公堂,那就既浪費時間,又不一定能得到你們想要的結果,何必呢?而且經過這件事之後,林同學就和秦然化干戈為玉帛。不管以後林同學是考上大學還是找工作,只要有需要,秦家一定會願意幫忙的。」
「什麼就『化干戈為玉帛』了,本來就是秦然單方面傷害我兒子,我兒子根本不認識他!」羅秀萍可沒被律師的說辭繞進去,「林盛嘉沒受什麼傷,是因為寧老師去救他了。那些小流氓都把刀掏出來傷人了,你還說得像是那些人手下留情似的。看看寧老師臉上的傷,這要是劃到手上、脖子上、身上,是不是就要殺人啦?」
律師反駁道:「他們把刀掏出來,是因為寧非當時用一個碎酒瓶去攻擊他們,他們才採用了意料之外的工具。另外,其實林盛嘉也用磚頭砸人腦袋,導致那人腦震盪了,不正說明林盛嘉當時還能正常活動,沒被打得失去行動能力嗎?」
「律師先生,注意你的措辭。」寧非終於在此時開口,相比羅秀萍,他的語氣冷靜很多,眼神卻更加犀利,「你這說法,聽起來像是我拿碎酒瓶才導致衝突升級的。但當時他們在黑巷子裡,我無法判斷具體有多少人,具體是什麼情況,拿個酒瓶去『見義勇為』有什麼問題?黑暗當中我什麼都看不清楚,那些流氓地痞朝我衝過來,是他們自己的慣性導致酒瓶豁口扎得深的,也就是你所謂的『比你們傷得都重』。如果他們只是要嚇唬一下林盛嘉,看到有人來救了,甚至自己人也受傷了,難道不應該立馬離開?但他們依舊採取攻擊我和林盛嘉的舉動,甚至掏了刀,這不恰恰說明他們打定主意一定要狠揍林盛嘉?
「而他們和我們根本不認識,之所以做出這個選擇,不就是出於秦然的吩咐?」
律師之前以為這三人當中羅秀萍最難搞定,完全沒在意一直沉默的寧非。沒想到寧非一張嘴,就是這樣的長篇大論,層層遞進的邏輯之後緊跟一個結論——秦然吩咐一定要狠狠打一頓林盛嘉,而不是簡單嚇唬一下就行。
律師當然不能給他扣這個帽子,立馬反駁道:「寧老師,你這只是想當然的邏輯。那些人是地痞流氓,打上頭了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都不奇怪。秦然只給了他們500塊,這個價位顯然不是需要大動干戈的價位。那些社會青年要是一開始就打算冒著風險重傷林盛嘉,會同意四個人只收500嗎?」
警察卻在此時表示:「他們還真說了,就是秦然讓他們打一頓林盛嘉,最好讓他沒法參加下周的期末考試。」
羅秀萍一拍桌子:「秦然到底想幹什麼?把一個素不相識的同校同學打得缺考,他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這只是他們單方面的說辭,沒實際證據,上了法庭又不一定採信這個說法。秦然說的是,他只是要他們把人稍微教訓一頓。」律師可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他又看向寧非,「寧老師,你是為了救學生心切,我理解。但請你仔細考慮一下,現在林盛嘉和秦然都處於緊張的學習階段,你的工作也很忙,我提出的解決方案是不是眼下最合適的?我知道你和林盛嘉都受了委屈,秦家會儘量賠償。當然,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其他要求,都可以提,我會向秦家轉達。」
一直沉默看戲的羅承鴻居然在這時候開口了:「你這說法,怎麼,是等著我們獅子大開口,回頭好反咬我們一口?」
他語帶戲謔,狀態和羅秀萍、寧非又不一樣了。律師看他一眼,沒中他的激將法:「當然不是,我只是在表達秦家確實願意和解的願望。我相信你們應該也是有和解的想法的,不然大家今天坐在這幹什麼?不是浪費時間嗎?」
羅秀萍一開始確實是覺得或許能和解的,這樣解決問題也比較快。但她是沒想到,秦然沒來就算了,他的監護人也一個沒來,就派來一個耍嘴皮子的律師。律師還一上來就擺著用錢解決一切的態度,羅秀萍心裡的火就蹭地一下上來了。
現在完全搞不清楚秦然為什麼要打林盛嘉,不管和不和解,秦然和林盛嘉還是在一個學校念書。回頭那個秦然又在學校欺負林盛嘉怎麼辦?這次是寧非救人了,下次呢?下下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