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嗎?我讓他為難了嗎?
段鋮等了好久,做了一餐飯,白煮蛋和水煮西藍花,他嘴裡已經淡得吃不下任何帶腥的食物了,林其北的出現讓他的五感又精彩起來,段鋮每天都在期待看見他。
悵然若失的苦澀讓他如同嚼蠟,將食物硬生生咽下,咽反射又令他噁心,還沒進胃的東西就全部吐了出來。
手機嗡嗡震,點開,備註媽,內容是來自千里之外、大山深處的指責和咒罵。
段鋮習慣了,面無表情,批量刪除。
他翻抽屜,找艾司唑侖,吃了,關機前給林其北發了條信息。
-段鋮:在哪裡?還回嗎?
林其北正在朋友組的局裡玩,酒吧里喝碳酸飲料,也蠻嗨皮。段鋮發的信息他沒看到,一瓶蘇打水喝下去,扎得他喉嚨麻。
林其北的朋友是圈外的,基本都是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不過人以群分,能和林其北玩在一起的富二代們都蠻有素質,不玩嫩模不泡女明星,物質條件決定生活自由程度,他們的愛好也就是滿世界冒險玩耍。
「我真沒想到你會去當明星,」施茂勾肩搭背,「好玩嗎?」
林其北讓轟鬧的音樂震得頭疼,扯著嗓子說還行。
「還回來嗎?」施茂問:「下個月慕尼黑滑雪你還去嗎?我裝備都買好了!」
「忙,」林其北皺皺眉:「看檔期吧。」
「操……你還檔期上了。」
林其北朋友不多,施茂算一個,此位人精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林其北不對勁:「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林其北虎軀一震:「啊?你說什麼?」
「別裝,」施茂不吃他這一套:「剛才來個美女搭訕,你看都沒看人家,幹什麼,跟誰守身如玉呢?」
「閉嘴吧你,」林其北頭疼:「我現在公眾人物,不好隨便出現負面新聞的。」
施茂嘴角抽抽:「哦,真奔著當頂流去的啊?你頂了嗎?」
「沒,還糊著。」
林其北晃晃玻璃杯,不知何時被人又滿上了,是冰酒。很快結出水珠,在指尖洇開,凍得他哆嗦一下。林其北突然想喝點熱的東西,但肯定不是枸杞水。
他思維跳躍,就這麼想起了段鋮。
舞池中男男女女貼身熱舞,家裡落地窗下火鍋咕嘟,擼貓招狗。
一方彈吉他,一方安靜看書。沒有很多話要說,卻相處怡然自得。
這是林其北近幾天的生活,跟以前很不一樣,又似乎稀鬆平常,可以維持很久。
林其北鬼使神差拿出手機,想給段鋮打電話問問他回家了沒,回了就一起吃飯。
接著他就看到了未讀信息。
段鋮的失落、難過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卑微透過屏幕直擊而來。
林其北都懵了。
他打過去,機械音提示關機。
施茂感覺自己胳膊底下空了,抬頭看,林其北不知什麼時候溜了出去。
「你去哪兒啊?」
林其北說:「回家!」
他回去途中,心如鼓擂。
林其北想,如果段鋮現在跟自己說「我們試試談戀愛」,他一定會說好的,試試嘛。
不是出於多麼濃烈的感情,而是沒由來的生理性衝動,不堅固。
在浮躁的社會環境裡,衝動不稀奇,但總要有理由,錢財權色四中選一。像林其北現在這種,光想著段鋮就有的衝動,不好說因為什麼。
林其北到家,開門、脫鞋、進屋,一氣呵成。
可家裡好安靜,他更慌了。
「段老師?」
「段鋮!」
林其北開了燈,首先看到茶几上的小藥品,眉心突突跳。臥室門虛掩,他衝進去,看見床上鼓起的人形,他終於鬆了口氣,可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林其北太害怕失去了,他以前認為只要不擁有,就不會失去。
現在呢?
不好說了,他不敢想。
林其北蹲在床邊,細細描摹段鋮眉眼,和上回在醫院的感覺又不同,好像情緒深了一點。
他貼進,段鋮平緩的呼吸撒在臉上,微癢,抬手撓撓,窣窣響。
段鋮睜開眼睛,他吃了藥,還是睡不太深。
「乖乖?」
林其北悶著聲,有些委屈:「你電話關機了,我找不到你。」
「沒電了,抱歉。」
段鋮想起來,身體太沉,又倒回床上。
林其北轉手給段鋮的手機衝上電:「以後要保持聯繫,不能斷聯的。」
段鋮笑笑,問幾點了。
林其北說不知道,又說你接著睡。
「本來睡不著的,」段鋮啞聲說:「我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林其北想起外面那瓶東西:「你吃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