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步子一頓:「……真打疼了?」
身後的人委屈地應了聲,哼哼唧唧道:「打也挨了,罵也受了,師父連句真心話都不肯說……」
見他這副模樣,戚清嘆了口氣,終是心軟地把他拉到迴廊拐角:「來,我看看。」
剛站定,青年就被黑影整個籠罩住了。
仗著此間狹窄,岳寂將他抵在牆上,黏黏糊糊地蹭上來:「師父……」
「別鬧。」戚清無奈道:「這樣我怎麼看傷?」
他安撫性地任黑影毫無章法地啃了幾口,外面似乎有腳步聲走過,連忙把人推開:「行了行了,沒傷就一邊去,為師還有事要辦呢。」
黑影啃來啃去的動作一停,頓時警覺:「什麼事?」
青年似笑非笑:「如你所見,去找妙箏。」
見黑衣青年瞬間變了回來,收斂笑意,戚清伸手捏捏他的臉頰,失笑道:「好了,是去找他攤牌的,別胡思亂想。」
說著,他拉起岳寂的手,溫聲道:「走吧,陪我一起。」
……
魂淵深處。
距離那場詭異的狂風已經過去近十日,主殿內那位陰晴不定的魔君卻遲遲未下達任何命令。
眾魔將面面相覷,誰也摸不准魔君到底是什麼想法,失去蜃族的依附,又無明確指令,魂淵一時陷入了某種詭異的靜寂里。
「主上。」
多日未見的魔影風塵僕僕地跪伏在殿中,撕開了連日的靜寂。
他雙手奉上一沓紙張,低聲道:「您那日吩咐調查的事,已有眉目。」
魔君慵懶地伸手接過來,淡淡道:「可信?」
「千真萬確。」魔影垂下眼睫:「屬下親自督辦,絕無虛假。」
殿內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許久,魔君忽然笑了一聲:「不對。」
蒼白的手指在某處年歲記載上點了點,他的聲音陡然轉冷:「我要的不是這之前的『戚清』,而是這之後。」
魔影有些困惑,試探道:「那……屬下再去搜集一份?」
魔君隨意丟棄在旁,目光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死一般的寂靜不知持續了多久,魔影背後的寒意愈來愈甚時,忽然聽到了魔君少見的溫和語氣:「不必再去了,你這份資料,倒也足夠讓我確認一件事。」
他緩緩起身,踱步至魔影跟前:「該賞你點什麼好呢?」
魔影深深低下頭去:「屬下不敢居功。」
「這樣啊,」魔君輕嘆一聲,道:「那便回去歇息罷。」
「多謝主……」
魔影還未說完,忽覺一涼。
他瞳孔驟縮,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沒有一滴血濺出來,霸道的魔氣剎那間攪碎了他的丹田,也斷絕了蜃族的命脈。
「歇息吧。」他最後模糊的視線里,魔君側臉十分冷漠:「同樣的錯誤,本君不會犯第二次。」
魔影痛苦地蜷了起來,手掌探向懷中。
魔君抽出刀刃,將他一腳踹翻,又輕飄飄地補了一句:「放心,你的少主,很快就會去陪你了。」
……
魂淵莫名的寂靜讓修士這邊感到不安。
這些日子裡,關於是否趁機進攻的爭論已反覆了數次,遲遲沒有得出一個定論來。
有人認為魔族元氣大傷正在休整,也有人傾向於魔君必有後手。
戚清便是後者。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在他心頭縈繞——那個危險的對手,恐怕早已經行動了。
這日,大營再次召開集議,要最終敲定明日是否對魂淵發動試探性進攻。
岳寂天未亮就出去練劍,戚清醒了之後,不慌不忙地用了早膳,才往主帳而去,邊走一邊思索待會兒要提出的方案。
三宗想要接管蜃族的提議肯定行不通,但讓這個往昔惡名昭著的族群完全自治也難以服眾,必須想出一個折中之法。
天色陰沉得可怕,這幾日的壞天氣讓他不免想到魂淵,心頭蒙上了一層陰翳。
戚清蹙眉沉思,險些撞上一道黑影。
他硬生生剎住腳步,抬頭一看,詫異道:「你怎麼還沒去集議?不是說了不必等我嗎?」
面前的黑衣青年眉梢微挑,目光將他從頭到腳細細掃過,唇角勾起:「等你……等師父不是天經地義?哪有徒弟走在師父前頭的道理?」
戚清搖頭無奈道:「這會兒倒知道尊師重道了,昨晚怎麼不見你這麼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