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年少的一時衝動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會有大把宗師爭相指點,名門大宗競相招攬,無數美人仰慕追隨,弱者朝拜,強者臣服,而自己這個小小的配角,又算得了什麼呢?
戚清心裡翻湧著複雜又矛盾的情緒,好歹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要說放手談何容易?每一次解鎖原著,都是在窺探岳寂未來的命運。可即便知道了未來,他又能改變什麼?
他出神地想了好一會兒,待回過神打算吹燈時,見岳寂仍立在門口,懷中抱著他的外袍,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戚清被那種眼神看得渾身發燙,腦子裡倏忽想起下午發生的一幕幕,下意識別過臉,彈指熄滅了蠟燭。
岳寂卻在黑燈後,慢慢朝矮榻走了過來。
「師父,」衣料窸窣聲響起,他在榻邊半跪下來,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戚清:「肩膀還疼嗎?」
戚清終是沒憋住,冷笑一聲:「你倒是好意思問。」
這一開口,帳中原先凝滯壓抑的氛圍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岳寂得寸進尺地湊近了些,乖得不像話:「我給師父上藥可好?」
「得了吧。」戚清翻身背對著他,聲音硬邦邦的:「狗啃了幾下,還以為能傷到我?」
雖然肩膀那處咬痕還在隱隱作痛就是了。
【一生要面子的主播(搖頭)(嘆氣)(背手離去)】
【被崽咬了?一天沒來,我錯過了什麼?】
【下午直播斷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勁爆的事呢……真是好~嚴~重~啊~主播隨便罵他兩句得了。】
岳寂不依不饒地繞到另一側,輕輕推了推他:「師父,你曾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今我犯了錯,連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也不肯給麼?」
戚清再翻身,沒好氣道:「你就是補了這個過,也做不成聖賢。」
「我不做聖賢,只做師父的弟子。」岳寂微微支起身子,揪著戚清的被子,像只小獸般用臉頰輕蹭他的肩膀:「師父,不要不理我,你都放我進來了……」
「放你進來是什麼免死金牌不成?」戚清反問。
「弟子不敢。」
岳寂頓了頓,把頭埋到被子裡,聲音悶悶的,隱約能聽出一點上揚:「但是……師父這次沒有躲我,我很高興。」
戚清反覆告誡自己要冷酷無情,但岳寂顯然知道怎麼讓他心軟。
他道:「師父,剛才那幾個時辰里,我真的很怕。」
「……怕你又躲我兩年。」
語氣小心翼翼的,像是往人心口扎了根刺,晃悠著疼。
戚清聽得閉了閉眼,輕輕道:「是麼。」
他嘆了口氣,承認自己的確有失職之處,道:「為師不會再這樣了。」
岳寂聽出他語氣軟化,小心摸上他的肩膀,話鋒一轉:「那……師父讓我瞧瞧傷?」
戚清還是不肯,岳寂一個勁撒嬌賣痴,纏得沒辦法。
他只好冷道:「下午上過藥了。」
岳寂卻並未如他所想就此作罷。
他執著道:「我想看看。」
說著又來推戚清,任戚清翻過來再翻過去也不管用。
……怎麼會有這麼煩人的徒弟!
戚清一把扯過被子蒙上頭頂,耳不聽為淨。
結果下一秒被子就遭扯了下來。
拔瓶塞的聲音響起,清苦的藥香在帳中瀰漫開來。
岳寂語氣軟得像在哄人,手上動作卻強勢得很:「師父。」
要是不給他看個明明白白,戚清疑心他能鬧一晚。
他正想動作,身側床榻忽的一沉——岳寂竟已單腿抵了上來,幾縷髮絲垂下,晃晃悠悠地掃著他的臉。
戚清料的不錯,他還沒遞杆,岳寂就自己搭好了梯子,然後跟著爬上來,不爬到他頭上不罷休。
【感嘆一句,崽真的很會給自己台階下。】
【接下來的內容怕是不能播,也不能說……要不就先播到這?】
【別啊,我才剛來,主播別聽他的!】
【崽爬個床而已,從小到大不知道爬了多少次了,這有什麼不能播的!】
等會兒又被系統強制下播就老實了,戚清記著下午的教訓,連忙關了直播,再度蒙上被子,不肯如岳寂的願:「走開!」
岳寂試探性扯了扯被角,戚清嚴防死守,沒叫他再次扯開。
正僵持間,戚清忽覺腳踝一燙——一隻溫熱的手竟從被底鑽了進來。
「你!」他猛地把腿一縮,翻身坐起:「混帳,你又想挨罵了是不是?!」
岳寂卻不慌不忙,一手持著藥瓶,另一隻手抱住他的腰身輕輕一帶,戚清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被翻了個面,後背抵上岳寂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