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窈卻是第一次知道。
她輕輕抬起下巴,看向這位儀表堂堂的老闆,他深色長袍,腰間系一塊光澤圓潤的玉佩,談吐間流露的親近隨和,令人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好感。
陳窈連忙擺手,溫柔地頷首一笑道:「小事小事,不足掛齒。」
「我何岱作為商人最講究情義二字,你們今日幫了我,就是我何岱的朋友,若有什麼難處,能幫上忙之處必定赴湯蹈火。」
出於商人常年養成的敏銳,何岱早已察覺到陳窈是外鄉人來嬅京城辦事,她腳下沾染的些許泥濘,和發黯的絨面繡鞋都不似城中女子作風。
「您言重了。」陳窈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的困境,她咬了下唇說:「家中貧寒,早些時候以小生意為生,近幾日收成不好……我和我相公特來此地當掉身上的金釵銀飾,只求能換些錢財度日。」
說話間,何岱往裴照七身上瞥了眼,只一眼又回到陳窈身上。
裴照七捕捉到對方不善的眸光,面色稍顯不悅,兩人面對面站著相聊甚歡,他自知沒趣找個涼快地坐,儘量不去尋眼前那道刺眼的風景。
「這下當鋪被官府查究,我們又要去別的地方謀一謀財路,不敢叨擾何老闆生意。」陳窈微微行禮,抬腿往外走。
何岱長袖一拂,攔住她說:「何來打擾,我有一法子定能解你燃眉之急。」
——
金禧堂內,綠意盈門。
何岱帶陳窈穿過兩排竹林間,踏出蜿蜒的石子路,左右幾扇敞開的大門,她不由自主地向內望去,幾名女子身著素色長裙,專心鍛造手中尚未成型的釵子。
只是匆匆幾眼,陳窈竟覺得那些比她袖中的金釵還要耀眼。
「小心,這邊請。」何岱故意放慢腳步,緩緩轉頭看向她,伸手示意腳下的門檻。
「好。」陳窈這才恍然橫在腳下的檻兒,挪過視線,跟著他繼續走。
走到屋裡,何岱吩咐小廝倒了兩盞茶放在桌上,湊近對她說:「剛才聽聞娘子做生意,不知做何生意?」
「勉強靠賣餛飩度日。」
陳窈低聲應道,不似之前大方,她只是個燒水煮飯的鄉間農婦,周圍的陳設雅致,都是她沒見過的新鮮玩意,自卑驀地湧上心頭。
何岱輕笑,向她發出邀請,「既會做餛飩,為何不試試釵環呢?」
陳窈猛地抬眼,雙目微怔:「釵環?」
進院時她就猜到何岱的法子是讓她留下當學徒,但當學徒豈不是又要支付一筆費用。
何岱似乎能讀懂陳窈眉目中的擔憂,他笑了笑說:「身為學徒必給師父收取一定的費用,但於你而言對我有恩,可免此費。」
陳窈雙眉蹙起,連忙道:「這怎可以,豈不壞了規矩?」
「如若你來日日做些餛飩當學費呢?」何岱一笑,偏頭看她。
陳窈斂目,瞭然於心,何岱似乎早想好了如何讓她答應,左右他都用法子讓她點頭。
不過,這確實是能解她燃眉之急的好法子,她以前燒飯煮茶都是自己照貓畫虎學來的,無人教無人引,若是有人願意教她,說不定能闖出什麼門路來。
見陳窈不語,何岱又言:「金禧堂可管你住管你吃,還能學到我親傳的手藝,路擺在你面前了,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陳窈沉吟良久,何岱提出的條件對她來說很豐厚,讓她有銀子賺又有地方住,如果她隻身一人,恨不得立馬就答應,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照七了。
「何老闆,麻煩給我一些時間吧。」陳窈說。
「也好,和你家相公商榷下……也好。」何岱頓了下,視線轉而落在蹲於樹根處的裴照七,相比第一次的一掃而過,這眼更顯輕蔑。
陳窈與何岱告別,帶著裴照七回了家。
不遠處,何岱目送這對璧人離去的背影,和善的眉目漸漸消散,漫不經心地掀起一陣涼薄。
陳窈從踏進金禧堂內就已經決定好了,她想留下當學徒,做金釵賣銀飾。
她忘不了心底流露出的羨慕之情,不光是為了可以賺銀子,她更想親手打造一支獨一無二的釵子。
此時回去的路上,陳窈已不在乎銀子了,她奢侈地租了輛馬車,兩人各坐一側,相對來時的融洽,多了幾分疏冷橫亘在彼此之間。
陳窈緩緩抬睫,看向對面坐著的裴照七。
男人低垂著眼,雙手鬆垮地搭在膝上,整個人融進斑駁的車壁,無精打采地像是被風吹倒的枯樹。
陳窈自然地撫上他被風吹翹起的髮絲,輕輕撫平,「亂了。」
裴照七抓起她的手,不太溫柔地放在手心裡,寬大的掌心如同連鎖纏住她前行的步伐,他低低說:「窈娘,你要留在這裡嗎?」
陳窈對他聽到與何老闆的說話,沒感意外。
她笑了下,用他能明白的事情說道:「你不想我有很多很多的銀子,然後請你吃很多很多的肉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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