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醉生夢死、沉溺與金錢與權欲中。
有人食不果腹、掙扎在生存與痛苦裡。
車夫睜著毫無感情的雙眼,對著城堡露出笑容,同樣毫無感情的笑容。
「總有人要為這樣的現狀付出代價。」
「我所做下的事,不是泄恨,不是縱慾,是復仇,一場正當的復仇。」
城堡內,梅爾里斯有驚無險地應對著阿爾芒的問詢,為什麼不在約定的時間拜訪。
「阿爾芒,我發病了,體諒體諒我。」
阿爾芒沒有反應。
「不止是頭疼,我現在難以把握很多細節。」
阿爾芒露出笑容。
「我當然知道我們約定的時間是明天,可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這回事,難以辨別今天和明天,這就是我的現狀。」
阿爾芒伸出修長的指節緩緩拂過精緻的瓷碗邊緣。
「我知道了,我會體諒你的。」
話鋒一轉,阿爾芒看向黑茶,「伊芙,這場晚宴,你準備得不夠好。」
阿福一驚,猛地抬頭,只見阿爾芒用力按住碗沿兒,指節因此發白,下一秒他用力一抹,瓷碗上有個微小到看不見的突起,竟然直接劃破了他的皮膚!
可詭異的是,沒有鮮血溢出來。
阿爾芒仔細地觀察著現場所有人的表情,冷灰色的眼瞳一寸一寸移動,像審視獵物的蒼鷹。
有人眼中滿是驚訝,有人眸中無波無瀾。
一瞬間發生的事,最好是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最能凸顯一個人的真實情緒。
阿爾芒微微向前俯下身體,他坐在最高位觀察著每一個人。
那麼這場晚宴,有幾個人的靈魂已經被食花者收割了呢……
黑茶是被阿福用手肘碰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十分抱歉,伯爵大人,是我的失誤。」
「也讓各位尊貴的客人見笑了。」
「整場晚宴都由我籌辦,出現任何差錯和失誤我都難辭其咎,在此致以深深的歉意。」
阿福立刻辯解,「主人!畢竟只是一隻碗的瑕疵,如果因為這一點點細節就責罰伊芙…」
阿爾芒抬起頭,暖黃色的燈光下,他五官的英俊顯露無疑,冷灰色的眼眸似乎也因此沾染上一點暖意。
他漫不經心地笑起來,「我沒說我要因此懲罰伊芙呀,我只是提醒她,另外…」
「這並不是什麼細節問題,她就是做錯了。」
阿福連連點頭,「對,錯了。」
阿爾芒臉上的笑容越發涼薄,「那你說她錯在哪兒?」
「錯在…」阿福因為巨大的壓力,額上不斷滲出冷汗,可他猶豫了半天也想不到正確的措辭。
因為所謂的正確,並不是真正的正確,而是要說中阿爾芒伯爵心裡那個答案。
阿福很敏銳,可他並沒有洞悉人心的能力,更何況,主人根本不是人。
阿爾芒收起笑意,整張臉上因為微笑而流露出的些許溫和徹底消失不見,可偏偏就是這樣面無表情的他,反倒看起來沒有那麼大壓迫感。
「我來幫你回答,她錯在不該將這隻碗擺在我面前。」
言下之意,整個宴會桌上的人,誰都可以用這隻帶著微小瑕疵的碗,只有阿爾芒伯爵不行。
阿爾芒說完,冷灰色的眼睛再次開始掃視在場每一個人,當最後他看向雙眼無神的冉冉時,忍不住頓了頓,隨即補充道。
「放在伊莉莎白面前也不行。」
阿福的腦子幾乎要轉不過來,他被這話中巨大的信息量所震懾。
主人這話的意思就是在說,在城堡里,伊莉莎白小姐的地位只在主人之下!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短短一天時間,主人對伊莉莎白小姐的態度就發生了如此大改變!
阿福佝僂著腰,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敬意。
「鄙人明白了。」
阿爾芒不以為意地敲擊著桌面,算是徹底敲定這件事。
「好了,晚宴結束後阿福你自己去領罰。」
黑茶忍著心悸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個邏輯。
阿爾芒伯爵說了不會懲罰她,就真的不會懲罰她,而阿福要領罰是因為沒有回答出來阿爾芒伯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