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今天幾號,他們更能記住今天周幾。
冬天,不是節氣表上的大雪冬至,而是筆記本上越摞越厚的模擬卷,是期末考和寒假。
月考結束後,班裡重新調了座位,明厘抱著書,再次遷徙。
南希被調到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她歡歡喜喜地挪了窩,說終於能坐在最後一排了,坐前面可憋死人了。
臨走前,指甲在課桌上敲出輕快的節奏:「抽空介紹我男朋友給你認識啊,咱們一起吃個飯。」
之前明厘聽到這話還驚訝,她這麼快就有男朋友了。
後來發現,南希換男朋友的頻率比她換筆芯都高,漸漸也就不往心裡去了。
班裡兩三個競賽生都去參加集訓,臨走前收拾了東西,看樣子是長期不回學校了,包括學物理競賽的吳言。
偶爾課間空,周圍同學聊八卦,會提幾句競賽集訓的事,明厘就認真豎起耳朵,悄悄把話都收進耳朵里。
封閉式集訓,她拿回了手機,但游燦的手機卻上交了。
他離開後,那些無形的煩心事反而煙消雲散。就像一直緊繃的弦突然鬆開,她連呼吸都變得輕快起來。
「還記得你初三的時候,班裡那個男生嗎?」明厘躺在床上問道。
芭娜娜說:「初三?我那一年暗戀不少,12個好像,你說哪個?」
明厘嘆了口氣,把臉埋進枕頭裡:「算了,我就知道白問。」
芭娜娜:「哎呀,初三的事我怎麼記得起來啊?要不我給你講講上個月我追的那個小哥哥吧!」
她這話茬一打開就沒完沒了,又是說那男生送她回公寓,又說給她買咖啡和小蛋糕,從圖書館的偶遇講到公寓樓下的晚安,說兩句還要在床上打滾尖叫,「我宣布他是我今年最佳男嘉賓,最喜歡的一款!」
明厘這頭沉默地聽著,忽然問了一句:「你是怎麼確定的?」
「確定什麼?」
「知道你喜歡他啊。」
芭娜娜一頭霧水,「為什麼不知道?喜歡誰不喜歡誰你還搞不清楚嗎?」
明厘問:「那你為什麼喜歡他?就因為幫你改論文,給你送禮物嗎?」
芭娜娜還真想了想:「當然不止啊,首先他長得帥,其次性格好,而且對我也好,我跟他在一起就覺得開心,看到他就會心跳加速,收到消息第一時間想回復,屁大點事都想跟他分享,除了他看不上別人。」
明厘無聊地翻了個身,「可是,我聽你說的,每個男生對你都是這樣啊。」
「幹嘛要不一樣?」芭娜娜打了哈欠,「你是不是最近熬夜學習又學傻了?戀愛又不是考試,哪來那麼多標準答案。現在開心就夠了,誰知道明天會怎樣。多簡單呀。」
車燈經過,在窗戶上劃出
走馬燈似的朦朧圖像,明厘承認,芭娜娜說的有道理,但她依然迷迷瞪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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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級第一也沒能改變她在李富國心裡的刻板印象。
某天的大課間,李富國終於忍不了她擺爛式管理班級,把她叫去,鐵青著臉質問:「這班長你到底還想不想幹了!」
明厘差點落淚,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她忍著笑意,規規矩矩地回答:「我也覺得自己不能勝任班長。」
但依然沒成。
李富國不喜歡這個有個性不受管的學生,但也不能真拿她怎麼樣。
畢竟人家是年級第一。
明厘的存在簡直是往他眼睛裡扔沙子。
她摸出手機,指尖懸在游燦的聊天窗口上方。想給他發消息,告訴他今天和李富國對峙,她覺得自己又一次完勝。
臨走前,游燦告訴她,不管大事小事,都可以給他發消息,拿到手機的時候他會看。
他走之前心情很不錯,連嘴角都掛著藏不住的笑意,集訓的高壓似乎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明厘大膽猜,是那句等他回來要聊聊的話,讓他們都鬆了口氣。
她是這樣,希望他也一樣。
但她沒打算貿然給他發消息。
集訓壓力大,她擔心他心情受影響,做題狀態不好。
明厘右手握著筆,摘抄優美範文,左手不自覺捏了捏書包上掛著的紅色小火人。
秋天聲勢浩大,捲走所有綠葉,窗外的梧桐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她從沒見識過北方的冬天,紀錄片的視頻里荒涼、蕭瑟、黑夜很長,有刺骨的寒冷。
可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覺得這個冬天或許沒那麼難熬。
「喲,女朋友送的吧?」舍友瞅著游燦手裡的藍色小冰人,擠眉弄眼地打趣。
游燦哼著歌把掛件掛到書包拉鏈上,挑眉道:「想啥呢,我自己織的。」
「扯吧你!這對兒配色一看就是情侶款!」
集訓宿舍是三人間,游燦選了靠窗的那張床,放好行李,收拾到一半,又被舍友揶揄:「真受不了你們這些談戀愛的,虐單身狗上癮是吧?」
游燦說:「誰虐你了?我沒談,別冤枉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