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佳文的直播已經結束了，鋪天蓋地的罵聲開始轉向吳湄的父母。
「我們回去吧。」江寧希無奈道。她知道陳佳文在刻意躲著她。
如果這是陳佳文的選擇，那她尊重她的選擇。
到了車裡，江寧希和林司言看完了陳佳文的直播回放，她直播的時間不長，但是很有效果，輿論已經徹底反轉了。
江寧希想到了吳湄的媽媽，那個脆弱的女人能接受來自女兒的指控嗎？
如果吳湄媽媽出了什麼事，以陳佳文的性格，她肯定會內疚一輩子。她承受不住這種後果。
林司言疑惑道：「吳湄的很多經歷都是她編造出來的，她根本沒有姐姐，家裡也不缺錢，她為什麼會那麼仇恨她的父母？」
他想不通，為什麼吳湄要編造出那麼多不存在的事情？是為了博取陳佳文的同情嗎？還是她習慣性地說謊？
江寧希分析道：「她編造的經歷都跟重男輕女有關，所以她家應該是存在這種現象。
她家的經濟條件不錯，物質上很可能沒有虧待她，所以這種差別對待很隱蔽，甚至她跟別人控訴父母的時候曾被駁斥過。所以她試圖編造更有力的證據來指控她的父母。」
車開出小區時，江寧希看到陳佳文從計程車下來。
「佳文。」江寧希下車叫住她。
陳佳文神情疲憊，精神恍惚，她正要進小區，她腳步一頓，正巧站在路燈投射下來的陰影里。
她扭頭看向江寧希，先發制人道：「江寧希，你是想譴責我嗎？如果吳湄媽媽真的想自殺，那她就不會選擇割腕。」
陳佳文沒想到她直播的後果會是這樣。或許她想到了，但是她不在乎，甚至想要造成這種後果。
陳佳文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她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惡毒？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什麼割腕自殺？」江寧希茫然道。
林司言拿出手機，搜索了吳濤的帳號，五分鐘前，吳濤在網上曝光了他老婆割腕自殺的照片。
背景是醫院，血淋淋的傷口很有衝擊力。
因為馮曉方的自殺，吳濤和那些支持他的網友似乎重新占據了道德高地，又開始對陳佳文的口誅筆伐。
陳佳文的身體在顫抖，她竭力強調道：「她根本不是想自殺，她只是想通過身體上的痛苦來逃避精神上的痛苦。或者，是為了獲得道德資本，讓那些網友繼續網暴我。她是在演戲而已！」
江寧希看得出來陳佳文很內疚，她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她怎麼會對一條生命無動於衷呢？
「寧希，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的善良得到了什麼？我只是想自證清白，是那些網友網暴他們的。」陳佳文撇開頭，她不想與江寧希對視，「以前你們總說我的人生一帆風順，是個理想主義者，現在我終於成長了。」
以後，她的每一次心理諮詢都會被明碼標價，她不會再越界，也不會竭盡全力地去拯救一個人。
江寧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道：「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葉老師那裡。」
陳佳文自嘲地笑了笑：「不需要說對不起，你只是在做正確的事情。如果你一直陪著我，可能我會糾纏你一輩子，就像吳湄對我那樣。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這種窒息的感覺。」
陳佳文知道江寧希是故意把她帶去葉老師那裡。她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她可以把所有關係控制在她想要的範圍內。
江寧希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所以，你也試圖過拋棄吳湄？」
陳佳文呆愣住。
這句話猶如一把尖刀，插進了她靈魂深處。
江寧希繼續道：「吳湄自殺了，你那麼自責，是因為她自殺前，你在疏遠她。你不想再承受她的負面情緒了。你覺得是這種疏遠害死了她。但不是的，害死她的人，不是你。」
陳佳文拔高了聲音，「當然不是我，是她的父母！」
「那個人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陳佳文皺眉，「她哪來的男朋友？」
「吳湄自殺前那段時間，是不是不再糾纏你了？」
陳佳文若有所思，難怪那段時間，吳湄不再主動給她打電話，也不再去辦公室堵她。
原來在她刻意調整她和吳湄的關係時，吳湄已經找到了替代她的人——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重要。
她甚至開始厭惡吳湄這個人。
「我不想談論她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陳佳文轉身離開，她背對著江寧希，用盡很大的力氣才開口，「寧希，我們的友誼，也到此為止吧。」
陳佳文想起第一次見到江寧希時的場景，她是那麼明媚自信，似乎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所有同學都喜歡她。
對比之下，陳佳文就很沒存在感了。她努力對每個人都很友好，甚至去討好他們，但是只換來他們的無視。
只有江寧希看見了她，並且願意跟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