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薛賾禮蹙起劍眉,不悅道:「怎麼去了一趟馬廄,膽子都變小了?」
冬兒這才起了身,只是再不敢敷衍薛賾禮,實話實說道:「世子爺這段時日是太激動了些,大奶奶在普濟寺里遇上了歹人,還能保全自己與太太,已是十分不易了。」
可薛賾禮非但沒有安慰誇讚她,反而還用尖酸刻薄的質問以及薄冷無情的懷疑來再次傷害她。
薛賾禮聽後面有動容之色。
冬兒便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大奶奶是奴才見過最堅韌聰慧的女子。且大奶奶的為人處事咱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她待長輩們孝順恭敬,對下人們也寬厚有加,對世子爺更是溫柔細心,何曾有過任何陰險狠毒的行徑?」
這話冬兒已是說得十分委婉,其實他的心裡話是,哪怕大奶奶的這些好處都是演出來的又如何?
君子論跡不論心,大奶奶能演得這麼好,能演這麼久,薛國公府的長輩們和世子爺已是得了不少好處的,再去刨根問底地追問大奶奶的本性。
何苦來哉?
薛賾禮依舊沉默,胸膛內的那顆心卻震顫不已。
前些時日他陷入了思維的沼澤,鑽進紛雜的牛角尖之中,是聽不進去旁人的勸語的。
如今卻不一樣了,正逢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心中蓄滿了愧疚,冬兒的話就如雷擊般炸開在他腦海。
不知過了多久,薛賾禮才嘆息一聲道:「是我做錯了。」
冬兒沒有見好就收,反倒說了一句:「再說了,若大奶奶真的品性惡毒陰狠,那些黑衣人挾持她和太太的時候,她大可動手殺了太太,最後栽贓給黑衣人就是了。若她真的狠毒,這麼做只會一勞永逸,也不會再受太太的磋磨了……」
可蘇莞絲卻沒有這樣做。
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她選擇了以德報怨,救下了唐氏。
這樣的做法,足以彰顯她本性里的良善。
薛賾禮聽後,琥珀色的瞳仁里掠過些愈發深切的愧意。
冬兒的話振聾發聵,字字句句都如鑽心般滲進他的五臟六腑之中。
是啊,絲絲在性命不保、生死未卜的險惡情景之下,還能不計前嫌地救下母親,可見她心性本色是多麼的善良。
他不該懷疑她,不該妄自揣度她,更不該在情緒失控之下動手掐了她的脖子。
此時的薛賾禮已是悔恨不已,恨自己的冥頑不靈,恨自己的高高在上。
他是愛蘇莞絲的,可這份愛帶著高傲與審視,險些就釀成了大錯。
如今的薛賾禮是徹底轉過了彎來。
明明……明明是康王對他的絲絲不懷好意,絲絲好不容易保下命來。
他這個做夫君的人,非但沒有給她任何溫暖與慰藉,反而還化為利刃給了蘇莞絲當頭一擊。
是他錯了,徹頭徹尾地錯了。
*
秋意朗朗。
唐氏哭鬧著不肯回老宅,薛賾禮難得冷下了心腸,只道:「母親犯下如此大錯,兒子只是讓您去老宅里思過,過的還是養尊處優的富貴日子。可若此事鬧大了,非但唐家面上無光,母親在京城內的名聲更會一落千丈。」
提到唐家,薛賾禮還出具了一本帳冊,上頭清楚地記錄著這些年唐氏對唐家的接濟。
薛賾禮話里話外藏著顯而易見的威脅。
唐氏抗爭無果,只能流著淚道:「你不會讓娘在老宅里待到死吧?」
薛賾禮神色冷硬,只道:「等絲絲有了身孕,等您的孫兒降世,兒子會接您回來頤養天年的。」
說完,他便吩咐管事們將唐氏扶上了馬車。
此番回老宅,薛賾禮還特意點了幾個管事陪著她一同回去。
送走唐氏後,京城裡傳出了些流言蜚語。
大約是說薛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在外放印子錢,又加上薛賾禮這麼急匆匆地送走了唐氏,這消息幾乎可以坐實。
他進宮去面見皇帝,皇帝病重,卻還是拖著病體見了薛賾禮。
薛賾禮跪在金鑾殿上,將唐氏辦得糊塗事交代了個清楚,等著皇帝的懲罰。
誰知皇帝卻笑道:「也只有你和你那殉國的父親,做了壞事敢進宮到朕跟前領罰。」
當初薛國公在馬背上替皇帝打下了江山。
世事浮浮沉沉,薛國公以身殉國,他唯一的嫡子立在明堂下,出落得英姿颯爽、俊朗如月。
皇帝已然遲暮,慨嘆著說道:「當初,朕是想將嫣然許配給你的,只是讓你做駙馬,到底是埋沒了你的本事。太子他們鬧成了一團,朕已有了屬意的皇帝人選,你向來忠君忠義,往後必定也要輔佐新帝,讓這大雍朝的江山穩穩噹噹地行進下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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