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淚,杏眸里瀲灩著些水波盈盈的淚意。
迷濛的夜色里,薛賾禮總算瞧清楚了那女子的長相。
那是一張十分肖似蘇莞絲的臉蛋。
薛賾禮才壓下去的怒意立時翻湧著提到了喉嚨口。
太子讓一個肖似絲絲的女子來伺候他,安的是什麼心思?
薛賾禮不願往深處細想,只是往後退了半步,且從袖袋裡拿出了一把匕首。
他面無表情地將那匕首泛著鋒芒的一邊橫在了那女人的脖頸處。
只要稍稍一用力,那女子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瀕死的壓迫感橫在她眼前,那女子嚇得閉上了眼,呼吸放緩,不敢再痴纏著薛賾禮。
薛賾禮丟開匕首,他還不至於將心裡的怒火發泄到眼前的弱女子身上。
那女子從匕首下撿回一條性命,立時起了身,慌不擇路地離開了廂屋。
薛賾禮一人處於寂冷的夜色之中,廂屋裡不曾點著燭火。
他嘴角掛著冷笑,只在心裡思索著太子的用意。
一路上太子收用了那麼多美妾,他卻守身如玉。
這恐怕引起了太子心中的猜疑。
畢竟一個沉溺於女色的下屬要比坐懷不亂的那一個好拿捏的多。
太子既想重用他,又不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只想出這等陰損的招數來逼他就範。
到了西北,薛賾禮瞧多了太子的為人處事,心裡也漸漸明白陛下為何不喜他。
太子仁善寬厚的外衣下是佛口蛇心般的算計。
他想,當初東宮太子妃闖入他廂屋一事,恐怕也有太子的手筆。
是了,若非他縱容,太子妃再大膽也不可能只身前往外男所在的書房廂屋。
是他中了計。
想通了這一點,薛賾禮的心間生出了濃濃的疲憊。
在前往西北之前,他曾生出過要效忠於太子,為他登基大業衝鋒陷陣的念頭。
經過今夜一事,這念頭也就煙消雲散了。
*
京城內。
沈氏女投河自盡一事到底是掀起了些流言蜚語。
有些與薛國公府和刑部尚書不對付的人家,便在背地裡偷嚼舌根。
將沈氏女描繪成了一個痴情不渝,忠貞不二的女子。
將鄒氏與秦容婉詆毀成了陰險惡毒、狡詐無端的惡人。
消息傳到秦容婉耳朵里,她躲在松鶴院大哭了一場。
沈氏下葬後,薛如懷隔三差五地去沈氏墓碑前買醉。
秦容婉知曉此事,心裡愈發傷心。
她一心想要籠絡回丈夫的心,可做的越多卻是將丈夫的心越推越遠。
萬般無奈之下,秦容婉哪裡還有心思去與蘇莞絲爭搶什麼管家之權。
這一日,蘇莞絲正在前廳里訓誡管事們。
秦容婉忽而紅著眼眶出現,可把蘇莞絲嚇了一跳。
等她理完了帳冊,立時讓人將秦容婉請了過來。
她問:「弟妹是又與二弟吵架了?」
秦容婉哽咽著,不應聲也不反駁,只說:「我倒是羨慕嫂嫂,與大哥分別兩地,反倒不會日日爭吵。」
雲枝聽了這話有些生氣,便忍不住插話道:「二奶奶這話可是說錯了,即便世子爺在京城的時候,大奶奶與他也不曾爭吵過。」
紅茹也笑著說:「是了,我們爺與大奶奶稱得上是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蘇莞絲低頭清淺一笑,立在她跟前的秦容婉心中愈發悲傷。
她朝著蘇莞絲投去求助的一眼,而後道:「嫂嫂,我有句話想單獨與你說。」
蘇莞絲頗有耐心,讓雲枝和紅茹守在耳房外,自己則帶著秦容婉進耳房說話。
才撩開耳房內的帘子,秦容婉便低聲哭泣道:「嫂嫂,再這樣下去我真活不了了。」
蘇莞絲一驚,問她:「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日,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
「嫂嫂是靠著大哥的心愛才嫁進了府里,不懂我的感受。新婚之夜沈氏做了這麼晦氣的事,夫君……他碰都沒碰我,這些時日他一心為了沈氏守節,至今……至今沒有與我圓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