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我:
草莓不錯。
第四天,我寫
安安:
發電量越來越少,今天我把陽台的晾衣杆加長了。現在已能放下八塊太陽能板。我還研究了一下陳林的柴油發電機,不如我們的好用。
對了,你說他家裡怎麼會有望遠鏡和發電機啊?他不會是那種把世界搞得亂七八糟,然後躲起來偷偷觀察的變態科學家吧?(ps:我寫這段的時候好像被他看到了)
她回我:
還好意思說別人,明明你自己更像吧。PS:他看上去確實有點毛病,不過性格還行PPS:今天的罐頭不錯,明天我要一樣的。
看吧,安安也覺得他精神不正常。
不過他不是亢奮得不正常,而是消極得不正常。
越是了解,我越是能感受到他溫和背後的冷淡底色。
越是靠近,越是覺得觸不可及。
一直沒睡好,第五天早上我居然睡過了頭。
醒來的時候陳林已經把早飯送過去了。
我寫了一張紙條放在午餐盒裡。
安安:
如果你覺得早餐不好吃,這很正常,因為那是陳林做的。我最近老是睡不好,白天也打不起精神,你說,他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她回:
確實沒你做的好吃。
第六天,天氣更冷了。
想了很久,我最終還是一筆一畫地寫道:
安安,我擔心你。
她回了我一張紙條,上面卻什麼都沒寫。
我靠在飄窗上,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陳林在給菜圃澆水。
今天的陽光出乎意料地好。
我把紙條蓋在眼睛上,想起很早以前安安對我說過的話。
她說:「小何,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做出一些犧牲,我完全可以接受,只要這是有價值的。」
「人已經死得太多了,每個僥倖活下來的都必須背負點什麼才行。」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只把這些當作是一種幼稚的理想主義。
但是在這一刻,我卻突然覺得和她心意相通。
人通常都會被自己的眼睛欺騙,正如安安身上有著遠超其纖細外表的強大力量。
如果這個存在主角,那一定是像她這樣的人吧。
整整一天的時間我什麼也沒做,只是靠在窗邊專心地發呆。
夜幕終於降臨。
明天就到第七天了。
我躺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天花板。
時光仿佛倒流。在並不遙遠的過去,我似乎也曾這樣徹夜難眠。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安安喜歡喝茶。但由於茶包囤得不多,餐桌上半個月也見不到一回。
對於我這種扣扣搜搜的行為,她總是大罵我是葛朗台在世。
我從儲藏室的小盒子裡拿出一袋,用開水沖泡成一壺紅茶,灌進保溫杯里。又從貨架上拿下一塊厚實的蜂蜜牛奶吐司。
早上8 點整,我準時把早餐袋掛在901的門把手上。
相比昨天,今天我簡直像個連軸轉的陀螺。
先是把家裡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
喪屍爆發以來,我還沒有做過這麼徹底的大掃除。
陳林在我的指揮下把床單全部換下來,又將所有的被褥掛出去,讓它們盡情接受太陽的曝曬。
中午時分,我做好了午飯,讓陳林幫忙送去。自己則是從儲藏室里翻出化肥,跑去伺弄陽台的蔬果。
菜地很大。
我坐在馬紮上耐心地鬆土,保證肥料充分混合。
陳林倚著扶手。
不說話,甚至並不看我。
他只是站在一旁,從天亮到天黑。
太陽終於沒入高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