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說,「重新打個調料。」
「打調料嗎?」她若有所思幾秒,忽然說,「謝靈,你可不可以幫我也打一個?想試試看你的口味,對了你吃醋嗎?」
謝靈不知道她為什麼能做到這麼自來熟。
而且還能這麼自然地命令她。
拿她當什麼?
侍應生嗎?
連裴陸行都不敢這麼和她講話。
「不吃。」
謝靈面無表情道。
裴千語一副很可惜的樣子,說:「醋才是靈魂所在,哎……算了,要是換別人我肯定會說對方沒品味,但是你的話,我接受。」
「……」
誰需要你接受了?
謝靈懶得理她。
「記得幫我也打一個唷。」
裴千語不忘說。
「……」
謝靈出於禮貌才沒有當場說出一些難聽的話來,轉身離開時,無聲地冷笑了一下,覺得很荒謬。
調料台前。
謝靈盯著調料碗片刻,然後朝里倒了驚人量的醋。
正要回去,目光不經意划過某個品類,她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一向光明磊落的人竟然陷入了某個邪惡的掙扎。
猶豫許久後。
終究還是做出了那個陰暗的決定。
她慢吞吞地拿著調料碗走過去,然後往裡加了致死量的香菜。
——謝靈此生做過的最惡毒的事情。
做好事需要勇氣,做壞事也同樣需要心理建設。
但一旦突破那條線過後,愧疚就不復存在了,只剩下了興奮與期待。
小惡魔帶著第一次作惡的新鮮與亢奮,端著兩隻調料碗回去了。
她神色平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將加入了致死量的醋與香菜那碗相當地獄的調料碗遞過去。
「哇,謝謝,你真的打了耶,」她兩隻手接過去後,「嘿嘿」兩聲,說:「剛我哥……不是,我爸弟弟的兒子,他居然說你不會幫我打,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的。」
謝靈沒做聲,回了自己的座位。
裴陸行挑著眉看她,語氣有些微妙,「你從來沒給我打過調料。」
不知道在暗指什麼。
不過謝靈特別安靜,安靜到有些異常了。
通常來講。
這代表一些不妙的事情。
需要檢查一下孩子做了什麼。
裴陸行視線在她臉上梭巡幾圈後,轉向了裴千語,卻沒提醒,帶著點看熱鬧的饒有興致。
裴千語低頭看了一眼調料碗,碗內的調料很多,上面灑了一圈花生碎和菌菇,看不清底下是什麼,但看著就很好吃。
她很高興地夾了一塊嫩牛肉,在碗裡裹來裹去,將調料沾了個十足十,然後充滿期待地塞進嘴裡。
謝靈的目光在這一秒也充滿了期待。
三秒後。
裴千語很驚喜地看向謝靈,說:「香菜!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香菜了!」
她給謝靈豎了一個大拇指,十分激動,像是找到了組織,「我就知道!我們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香菜黨!我更喜歡你了!」
「……?」
謝靈有點無法呼吸。
她看了裴千語好一會兒,眼神難以置信,無法理解。
而後她唇緊緊抿著,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裴陸行目睹全程,到此刻,偏過視線,不忍心和妹妹有任何的目光接觸。
以他對她的理解。
現在的情況完全符合「誰讓我不好過我就讓裴陸行不好過」的鐵律。
午飯過後,開車回家時,像來時一樣,三個孩子在后座。
裴陸行靠在左邊的車窗,裴千語靠在右邊的車窗。
謝靈就比較倒霉了。
她在中間。
左邊是討厭鬼一號,右邊是討厭鬼二號。
一號將手臂攬在她的肩上,二號抱著她的胳膊,各自像小動物一樣打著獨有標記。
謝靈猶如行屍走肉般,麻木地放棄抵抗。
暑假的快樂時光因為裴千語的到來而結束。
謝靈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了。
因為無論是彈琴還是畫畫,身邊總會多一個全自動誇誇機,語音選項為「哇謝靈你彈得好好聽啊學了多久啊感覺比那些大鋼琴家都厲害」和「哇謝靈你畫得好好看啊學了多久啊感覺比那些大畫家都厲害」。
謝靈不能理解。
她小時候不是……不是最喜歡跟在裴陸行屁股後面嗎?
為什麼現在像找到新玩具了一樣,新鮮勁兒一直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