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她問,「你來嗎?」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謝靈閉上眼,轉身回房間。
「怎麼會不來?」
他抬手拉住她,笑了一下,「你哥有說不來嗎?」
謝靈沒有說話,唇抿著。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像小時候那樣,一下又一下,安撫著,聲音很低地哄著,「你過生日,我怎麼可能不來?」
謝靈緊繃的手慢慢鬆緩下來。
卻聽到他說:「再說了,我不來,爸媽不得揍我?」
她眼睛很輕地眨了一下。
後面裴陸行再說什麼,她都沒有聽進去了。
周末的生日晚宴,來了很多人,謝靈收禮物收到手軟。
這一整天她都被眾星捧月著,身邊圍著許多人,可她卻始終沒有見到裴陸行的身影。
「我哥呢?」
她問阮姨。
「一早就來了,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又跑哪裡去了。」
阮姨也四處張望著。
但宴會廳里人太多,要在人群里找人並不容易。
尤其是謝靈作為生日宴主人,並沒有多少時間去找人。
這之後她也一直沒有看見他。
第一次。
謝靈不再那麼喜歡熱鬧。
一直到晚會結束,回到家裡。
夜色寂靜,屋內只剩下謝靈一個人。
她低著頭,開始拆一個又一個禮物。
裁紙刀划過包裝紙嘩啦一聲,一遍遍。
漸漸地,有什麼滴落下來,發出啪嗒聲。
她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顆顆水珠落在紙上,洇出深色圓點。
夜晚沉寂,只有床邊一盞溫柔的夜燈還亮著,暖色的光暈鋪開。
卻更顯得她形單影隻。
她抬起手背,擦掉臉上的水痕。
這一瞬間。
她忽然很想回家。
很想,很想。
只是她在這裡哪還有家呢?
何況,當初是她自己不肯走,哭著鬧著,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現在的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嗎?
她活該。
一道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夜晚的寧靜。
門外,熟悉的聲音響起。
「睡了沒?」
她怔怔地抬起眼,眸底還有將落未落的眼淚。
門又敲了敲。
這回她似乎反應過來了。
緊接著,她收回目光,表情變得冷淡至極,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喂,」門外的人懶懶散散道,「裝不在之前,好歹把燈關了吧。」
這句話剛說完,房間內的燈就很配合地關掉了。
裴陸行:「……」
該誇她勇敢嗎?
為了不跟他講話,她甚至敢關燈。
不過雖然關了燈,但很可惜因為沒有鎖門的習慣,所以裴陸行很輕易地旋開門把手,毫無阻擋地闖進了她的世界裡。
他按亮屋內的燈,說:「怕黑還關——」
溫柔的光瞬間充斥著整個房間,一切清晰可見。
包括她哭紅的眼,和掛在臉上未乾的淚痕。
他剩下的話忽地散去,整個人怔在原地,什麼反應都沒了。
謝靈哭並不稀奇,她一直都是個愛哭鬼,從小到大遇到點什麼都喜歡哭,她甚至還為此發表過一番學術理論——眼淚是武器,一定要哭出聲,哭給別人看,然後用眼淚要挾對方,讓對方妥協為止。
當時他嗤笑一聲,對她這番有病的言論不以為然。
但後來她每一次哭,都印證了這理論有多無懈可擊。
因為他每一次都妥協了。
但像這樣安靜地哭,他只見過一次。
上一次是她被關在收藏室的時候。
這是第二次。
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平靜地望著他。
他走過去,去擦她的眼淚。
她沒有阻止,也沒有別的動作。
他就這樣緩慢而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可卻不斷有新的湧出。
她依然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再看他,眼神有些空。
很久。
他低著聲音,說:「對不起。」
他又重複了一遍,但這次聲音有點不穩,「對不起,是哥太自私,沒考慮你的感受。」
「對不起……」
他的尾音沙啞得幾乎有些難以辨別,「是我錯了。」
她聲音很輕,「我討厭你。」
他動作僵了一瞬。
下一秒。
他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將人按進懷裡,啞聲說:「謝靈,對不起,是哥錯了,不會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