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個字,但是在看清楚字團上所寫的內容的那一瞬間,慕厭舟便明白了方才那人,究竟是想要告訴自己什麼——有人要在幾日後,趁著自己去柳氏祖墓掃墓之機,對自己暗下殺手。
這個人只能是梁王慕思安。
慕厭舟今晚離開王府,是為了去不遠處的酒樓赴宴。他的身邊與往常一樣,只帶著一名負責駕車的侍從。片刻過後,馬車終於穿過整條街巷,停在了慕厭舟的面前:「吁——」
侍從將手抵在腰間的刀上,咬牙躍下馬車,無比緊張地喚了一聲:「齊王殿下!」
侍從一邊說一邊向四處張望。
努力搜尋起了方才那一名頭戴帷帽的「刺客」的身影。
慕厭舟並沒有理會侍從,而是借著車角那盞宮燈的光亮,再次將視線落在了他手中的那張紙上……上面字寫得歪歪扭扭,憑藉起筆方式與方向能看出,這應該是那人專用左手寫成的。
薄宣之上透著一股淡淡的松煙氣息。
最普通的紙張、最普通的墨汁……他顯然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只為了不在自己的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慕厭舟的唇邊,多了一抹笑意:「沒事,走吧。」
侍從愣了一下,仍在緊張:「方才那個男子……」
「不礙事,」話音未落,慕厭舟已坐上馬車,他輕輕閉上眼,低笑道,「是老相識了。」
停頓幾息,方道:「駕車,去醉月樓。」
「……老相識?」侍從被慕厭舟的話嚇了一大跳,他忍不住驚嘆了一聲,接著便慌慌張張地登上馬車,不敢多問一句,「是,殿下。」
崇京城內逐漸亮起了燈火。
遠遠看去,恍若天上街市。
掛著齊王府宮燈的馬車,駛過街巷,朝遠處的醉月樓而去。車內,慕厭舟並不著急處理手中的紙條,反倒是閉上了雙眼,緩緩用指腹,摩挲著它。
他為何頭戴帷帽,身著素衣。
……故意不與自己說話。
一邊在暗中相助。
一邊又有意隱著身份?
馬車外逐漸喧鬧了起來。
今日要去的那一間酒樓,就在不遠處。
慕厭舟再一次睜開雙眼,自袖中取出了一個火摺子。保險起見,他應該儘快用火摺子,將這張紙條燒個乾乾淨淨才對。
然而今日……
慕厭舟猶豫片刻。
又將它重新折好,仔細放回了衣袖之中。
-
德慶坊內。
宋明稚心有餘悸。
他一邊繼續順著人群向前走,一邊反反覆覆地回憶,自己方才究竟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不過短短半盞茶的時間,向來沉著冷靜的宋明稚,已經低頭看了五六次手腕,確認鈴鐺正好好藏在袖中。
同時,還忍不住抬起手。
輕輕地將帷帽撩起一角,去確認自己那頭淺金色的長髮究竟有沒有藏好。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之後,宋明稚方才勉強放下心來。
自己應該儘快回王府去。
慕厭舟實在是有一些不按套路出牌。
按理來說,他今夜應該前往醉月樓,參加酒宴才對,但是……心裡有鬼的宋明稚,仍不免擔憂,自己方才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以致令慕厭舟生出懷疑,並在這個時候回府,殺一個回馬槍。
宋明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