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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興奮,是愉悅,是得意,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卻想要嗟嘆,想要歌詠、想要手舞足蹈的激動。

他像是喝醉一樣,暈乎乎道:「月兒,你要說你愛我。要是你不說,我就給你唱歌。」

江銜月想起他那如幽魂般若即若離的歌聲,馬上捂住鍾五的嘴。

鍾五灼灼的目光仿佛要把她點燃,她臉頰滾燙,哄道:「好了,不唱。我愛你!就算你不用這個要挾我,我也會說的,只是還沒到說的時候嘛。」

鍾五臉都紅了,對著那吐出可愛又可恨話語,讓他片刻間經歷喜悅、更高的喜悅、極致的喜悅,顏色嫣紅的嘴唇,狠狠吻上去。

「不怕,我會說。」最後幾個字,像是嘆息。

兩個人到最後都有點瘋,好似不緊緊抓著彼此纏繞彼此嵌入彼此就要失去什麼一樣……

這註定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夜晚,就像過去已經經歷過的夜晚和未來將要經歷的夜晚一樣。人生中的每一刻都是特殊的,苦與甜,樂與痛,都值得細細品味享受。因為,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哪怕懷念,也只能回憶和重溫,卻再也無法回到那一個瞬間了。

和鍾五相擁的時刻,江銜月覺得自己心裡也像是住了一頭野獸。它在瘋狂地召喚什麼,或許是與自己緊緊相擁的愛人,也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另一個自己。在無限貼近的空隙里,充滿了求而不得的痛苦,和一觸即離的歡愉。當兩個人相遇,兩具身體相觸,兩顆心相融,兩隻野獸也會找到自己的巢穴和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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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狂放而盛大的歡愉,會讓人回味無窮,也會讓人不知所措……

就像現在——

江銜月的臉頰比夜裡還要滾燙,恍惚間,好像又回到剛和鍾五成親的時候,第二天醒來,她有些羞澀,有些拘謹,還有點無措。

比起以往,她這次醒得不算太晚,但是明明昨晚還很坦然的事情,今日卻讓她羞於面對。那些情景,歷歷在目。

那樣直白的話、那樣浮蕩的舉動,真的是她說出來的、做出來的?

好像脫掉的不只是衣服,還有包裹自己的一層殼。

她不知道自己在羞恥什麼,是羞恥於剝開殼將陌生的自己徹底暴露在鍾五視野下?還是羞恥於已經成為最親密的人,卻還是用殼包裹自己,在這種時候才肯袒露心聲?

鍾五是不是也看出來了,他會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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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五能怎麼想呢……

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和自己愛的女人水乳交融,相親相近。

也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自己愛的女人用同樣激情的熱切的方式回應自己。

他當然不能免俗。

可除卻生理本能之外,他心裡又有種別樣的滿足,說不清又道不明。

他只想起,幼時曾看過的從來不曾厭倦的場景——

水裡遊動的魚,天空飄蕩的雲,桃樹上長的葉子,窸窸窣窣在草葉上爬動的蟲子……

想起,他曾經不能理解的,喧囂熱鬧的人群,譁眾取寵的話語,輕浮佻達的紅塵情愛和人山人海中難以磨滅的孤獨。

那時他的心很少有波盪,他曾以為那是天性的定,這縱然很無趣,可也是一種別樣的體驗,沒什麼好遺憾的。

直至遇到她,感受過波動的心情,感受過濃烈的情緒,那曾經的一切好像就沒那麼理所當然。

如果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那一定是心動,是感受,是無法抑制的愛。

他想著這些,後半夜幾乎沒怎麼睡著,心情起伏不定,時而興奮,時而平靜,時而激動,時而欣喜……

凡此種種,讓他幾乎將他們相識以來所經歷心情的又都經歷一遍。

這些,在擁著她的時刻,都化為滿足。

他想還有什麼日子比得上現在嗎?還有什麼光景比得上他們正在經歷的嗎?他們是對最平凡不過的夫妻,可又不只是夫妻。

平凡夫妻之間或許沒有愛意,只余親情,可他們不會。

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是不能沒有這樣的愛意的,如果沒有愛意,那和天地間的風雲雷電、草木昆蟲又有什麼區別呢?

世間生靈自然可以感受自然的律動,但它們卻無法感受心動,感受愛意。因為大道無情,他給了你雨水自然會給別人露水,他在此處下了霜自然會在別處下雪……

他曾以為這就是生命的真諦,是因為他不曾遇到她,不曾感受過心動,不曾感受過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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