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杏花都開了,下了一夜雨,打得零零落落的,別樣可憐。
走到路途中間,江銜月看見旁邊的河灘上有許多石頭,想起一件事。
「等不忙了,給爹娘屋裡也鋪上石板吧,他們年紀大了,地面平整些,走路也方便。」
鍾五點頭,「我跟老六商量了,等鋪完他屋裡的,就給正房都鋪上。」
江銜月指著河邊上道:「你們也別用背的了,我看那河邊上石板就多,也都平整,白石橋那兒的河邊上估計也有。到時候租個騾車或驢車,你們湊兩天多拉幾車,估計也就夠了。」
鍾五看她年紀小小,卻真得像個小媳婦兒一樣,用心操持著家裡的事,只覺心裡暢快,一路看著她笑。
到家,鍾五將豬腿交給陸氏,又將江銜月的小藤箱拿回屋裡,這才去還林嬸子家的牛車。
江銜月解釋:「本來昨天晌午吃罷飯就打算回來的,誰知道下雨了,一直沒停,我爹他們實在不放心我們就這樣上路。今兒早上,我四哥又來喊他們上山,就耽誤了。」
「沒事,我知道呢,昨天雨下得大,家裡還擔心你們被堵到路上,幸好你們沒傻著往雨里沖。以後也是如此,看天氣不好就別趕路,家裡有我們呢。只是以後可不能再帶這些東西了,哪有吃了還往回拿的!」
「我爹想著咱家年前年後都是喜事,估計沒做多少臘肉,才讓拿的,讓咱們嘗個風味。」
「親家也太周到了,他們肯定也想你吧?以往都是你在家裡操持,你一走他們肯定不習慣。」
「是呢,別的還好,就是吃飯上總得湊合,幸虧有我三奶奶和大伯母她們時常照應著,要不也難得吃一餐可口的……」
她們這邊婆媳相得,就是徐氏和周氏幾個,看著江銜月從娘家帶回來的那些東西,也不好說什麼酸話。
沒辦法,誰讓人娘家給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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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了一餐臘豬腳燉雞樅菌,江銜月撐得慌,倚在春凳上捂著肚子消食兒。
鍾五坐在她身後,替她揉肚子。
歇了一會兒,江銜月覺得好些了,就去收拾江旭給她的小藤箱。
小藤箱裡有幾塊用精緻木盒裝著的香皂,一盒漂亮的細碎的亮晶晶的小石頭,一匣子米粒大的各色珠子串成的珠花、耳墜等小飾品,以及一盒羽毛,不知道是什麼禽類的,沒有多長,五顏六色的,很好看。
最讓江銜月愛不釋手的,是兩面玻璃鏡。一個是小的手靶鏡,另一個大一些,嵌在鏡匣里,可以立起來做妝鏡,也可以折在妝匣里。兩扇鏡面都純淨剔透,能清晰地照見人影,跟以往江銜月所用的銅鏡截然不同。
她想,她哥做的生意應該就跟這些東西有關。
香皂是近兩年才在縣城裡流行起來的,只是賣得比較貴,要幾百文一塊,平民之家少有用得起的,即便用得起,也不捨得買。
她以前買過一塊,還試著自己做過。她做出來的,香味、顏色和效果都比較好,只是比較軟,不容易成型,沒有外面買的硬實耐用。
若是這些貨物是高價從海外買來的,又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運往內地,那她能幫上一點忙也說不定?
江銜月定下主意,歸置起東西來。
鍾五在鋪床,江銜月收拾好東西,把手靶鏡藏在身後,沖他招手,「來,給你看個美人。」
鍾五頗有幾分驚奇……以往誰誇她長得漂亮她都要不好意思的,只是一個人偷摸著樂,今天竟然主動承認自己是個美人了?
「是得好好看看!」他站在那兒,仔細端詳起自家如花似玉的媳婦兒來。
燈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勝十倍,更何況這昏燈明月之下,還是自己心愛之人呢。
鍾五頓覺色授魂與,心愉於側,不由往前踱去。
江銜月不妨他犯痴,一肚子機靈沒處使,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嗔道:「你看什麼呢?讓你看這個!」
鍾五回神,看向她手裡的小靶鏡,裡面映出一張冷峻張揚的臉來,只是眼神不似以往冷冽,恍惚中帶著點點溫柔。
原來他看她時,是這樣的嗎?原來她要他看的美人,就是他嗎?
鍾五失笑,攬著她坐下,「來,跟我說說,這美人怎麼個美法?我怎麼沒看出來。」
這要怎麼形容,江銜月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