鱔片蝦仁滾湯,白霧裹挾著鮮香盈了滿屋,又順著煙囪朝外飄……
因為人多,面就不直接往原湯里滾了,直接另起一鍋寬湯煮麵……
面熟了,一溜碗並排放著,一勺勺滾燙的金黃高湯澆過去……
麵條瞬間衝散,根根分明……金齏玉鱠,不外如是。
晌午就吃這個了,江濤頭都沒工夫抬,呲溜溜吸一口冒著白氣的麵湯,燙,太燙,又燙又鮮,他放下碗,又迫不及待嗦了一口面,順滑香柔,他大嚼起來……
玉郎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小孩子嘴皮兒嫩,他的面還沒晾涼,他娘不准他吃。
「乖乖,來!」三奶奶挑了一根麵條餵他。
呲溜溜,玉郎吸完一根麵條,抹抹嘴,「還要!」
江銜月捧著湯碗小口啜飲,連日來的鬱結似乎也被驅散,只餘下無窮無盡的暖,同綿津津的日光一起,從裡到外,將她沁潤了個透徹……
第18章 來摘枇杷!
轉眼間,已是夏初。
薰風長晝,萬物並秀。
院子裡的枇杷果大都熟了,一簇簇沉甸甸、黃澄澄的,翹在枝頭,讓人心生喜愛。
程氏愛吃枇杷,本地卻少見枇杷。
她懷著江旭的時候饞枇杷饞得厲害,江留青便費了大力氣托人從外地運了果苗和種子回來。
種活的只有院子裡這兩株,如今已經有二十年了。
樹長得兩丈來高,枇杷結得一年比一年多,果子嘗著一年比一年甜。
程氏懷著江旭的時候沒吃上枇杷,懷著江銜月的時候吃了個夠。
可能因為這個,江銜月也特別愛吃枇杷。
鍾五背著櫻桃登門的時候,江銜月和江濤正各據一方,站在東廂前的枇杷樹上摘枇杷。
江留芳、江留善和江留青站在樹下,不時接過他們遞下來的籃子。
小玉郎則在樹下跑來跑去,不時仰頭往樹上望。
他也想上去,但是爹娘不准,爺爺奶奶不准,太奶奶也不准,小叔叔和小姑姑還不來抱他。
江銜月本來沒打算上去的,她只是看著四叔和大哥四哥在樹上摘果子有些心動,江留青就主動扶了梯子。
「你也去摘枇杷吧。放心,爹肯定扶得穩穩的,絕不會讓你摔下來的。」
女兒像玉郎這麼大的時候,這枇杷樹還沒這麼高,他舉著她就能把低處的枇杷摘下來。
如今女兒長大了,還能在家裡待幾年呢,他能縱著她爬高上梯的機會又有幾次呢。
江銜月沒忍住心動,順著梯子爬了上去。
小玉郎在旁邊看著,覺得有門兒,就纏著他三叔爺爺,也要上去。
他人還沒有板凳高,江留青哪敢讓他上樹,就舉著他讓他撿低處的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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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在家嗎?」門虛掩著,鍾五聽見院子裡有動靜,在門外喊了一聲。
「是五郎啊!」江留青認出他的聲音,抱著玉郎轉過頭迎他進來,「門沒拴,快進來,快進來!你來得巧,正好咱們摘枇杷呢!」
江濤一邊遞了滿滿一籃子新摘的枇杷下去,一邊勾著頭沖鍾五喊:「鍾大哥,你來了!快看,我們剛摘的枇杷,可甜呢!」
鍾五的目光穿過那層層疊疊的綠葉和累累簇簇的金丸,落在那抹紅色裙角上。
他微微一笑,「嗯,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他神色總是冷肅嚴整的,偶爾溫煦和順,便讓人覺得可靠。這回猛然這麼一笑,星眸點漆,顧盼神飛,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
江濤三步並作兩步躍下梯子,忍不住驚嘆,「鍾大哥,你長得真俊,我原來以為我二哥和三哥就夠俊了,你怎麼長得比他們還俊?」
鍾五的笑差點沒端住。
長得俊是很好,但是這樣直白且熱切的誇讚,他不知道怎麼接才好。
更何況,他雖沒見過江旭,卻見過江生和江銜月。
兩人一個清逸俊秀,一個清麗嬌媚,就是江海和江濤,也都身材高大,白皙俊朗,很是出挑。
想來,作為他們從兄弟和親哥哥的江旭自然也不會差的。
即便明白江濤說的或許只是客氣話,鍾五心底還是悄悄蔓延出些許期待來……要是她也這麼想就好了。隨即就是懊惱……這樣的期盼過於膚淺,也過於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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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留善覺得兒子丟臉。
這小子從小就是個看臉的,誰長得好就跟著誰跑。
從小就跟在生哥兒和旭哥兒屁股後頭轉,卻連一點聰明勁兒也沒學到。